只需花費天然鉆石3-5折，培育鉆石能有未來嗎？

來源：財經(jīng)早餐

作者： 一枚

　　只需花費天然鉆石三到五折的價格，便能實現(xiàn)“克拉自由”？

　　最近，“培育鉆石”概念大火。一些培育鉆石品牌正在吸引資本市場的目光，例如LightMark小白光完成Pre-A融資，融資金額為1.3億人民幣。供應端上看，培育鉆上游生產(chǎn)商業(yè)績暴增、急速擴產(chǎn)、滿產(chǎn)滿銷。消費端上，培育鉆也正在抓住部分年輕消費者的眼球。

　　不過總體來看，目前，培育鉆石在中國尚處發(fā)展初期，大部分消費者都屬于“沒聽說過”、“不了解”的“低認知”階段。從小紅書上看，聲量暫時較小，且對于培育鉆石的討論，以科普居多，例如聚焦在“培育鉆石值不值得買”、“新手如何選購培育鉆石”等話題上。

　　

　　來源：小紅書

　　接下來，我想通過回答培育鉆石的幾個關鍵問題，以試圖分析培育鉆石在未來究竟有多大的發(fā)展空間。

　　

　　如此便宜的培育鉆石是“真”鉆嗎？

　　最開始的培育鉆石被大量用于工業(yè)。20世紀以來由于采掘鉆探、精密加工等行業(yè)對金剛石需求大增。那時候人造金剛石還有工業(yè)明珠的美譽，由于硬度的優(yōu)勢，主要用來制作工業(yè)切割工具，但因其美觀度、純凈度較差，往往不能切割成為首飾。

　　直到2003年，由于技術(shù)突破，實驗室培育出“首飾級”的鉆石，有了進入珠寶市場的契機。2015年后，實驗室開始陸續(xù)在“大克拉”毛坯培育鉆石技術(shù)上陸續(xù)突破，直到去年，中南鉆石已掌握20-50克拉培育鉆石合成技術(shù)，并且能夠批量生產(chǎn)，為培育鉆石的消費市場打下了進一步擴張的基礎。

　　但人工培育出的鉆石是“假鉆”嗎？我們先看一張對比圖：

　　

　　左為培育鉆石，右為天然鉆石

　　來源：培育鉆石網(wǎng)、財通證券研究所

　　從肉眼上看，培育鉆石和人工鉆石的外表幾乎無異，它通過模擬與天然鉆石的產(chǎn)生環(huán)境培育而來，在物理、化學以及光學性質(zhì)上別無二致，和天然鉆石是完全相同的物質(zhì)，是妥妥的“真”鉆石。與之相對應的，鋯石（立方氧化鋯）、莫桑石（碳化硅）、白色藍寶石、金紅石、尖晶石等與鉆石在物理性質(zhì)、化學成分上差異較大，這些才是“偽”鉆石。

　　培育鉆石與天然鉆石均使用一樣的4C分級標準，即美國寶石研究院（GIA）首創(chuàng)“4C”標準和國際鉆石分級系統(tǒng)，從顏色（Colour）、凈度（Clarity）、 切工（Cut）和克拉重量（Carat）四個維度對鉆石進行認證。

　　培育鉆石和天然鉆石還共享鉆石產(chǎn)業(yè)鏈的中、下游。不管是天然鉆石和培育鉆石，都屬于上游的“原料”，還需經(jīng)過中游的打磨加工，再由C端作為首飾零售或B端作為工業(yè)金剛石批發(fā)。

　　不僅如此，培育鉆石比起天然鉆石還有主要的三大優(yōu)勢。

　　一是價格，其裸鉆只需天然鉆石零售價的3-5折。例如同級別下，2萬可能只能買20分的天然鉆戒，但卻能買1克拉的培育鉆戒；二是可量產(chǎn)，比起稀缺的天然鉆石，尤其是彩鉆，但培育鉆石均可進行量產(chǎn)；三是足夠環(huán)保，相比之下，采礦不夠綠色、不可持續(xù)，不符合ESG理念。

　　然而，同樣作為“真鉆”的培育鉆石，比天然鉆石更便宜，更環(huán)保，那么天然鉆石的身價會因此一路下跌嗎？

　　“天然鉆石”會因此掉價嗎？

　　培育鉆石的出現(xiàn)，被很多人認為是打破鉆石價格壟斷的利器，要了解天然鉆石會不會掉價，首先得先了解天然鉆石為什么這么貴。

　　天然鉆石其實是由最常見的碳元素組成，也是具有立方結(jié)構(gòu)的天然晶體。鉆石因具備強折射、高色散、透明純凈的特性，能夠產(chǎn)生美妙的閃爍光，從而早在公元四世紀，作為寶石流通在市場上，到1400年代，鉆石已成為歐洲精英的時尚配飾，以及收藏珠寶。

　　天然鉆石深藏地底，形成條件苛刻，通常是在地表以下約100英里深處，壓力為 4.5-6.0Gpa、溫度為 1100-1500℃的環(huán)境下，經(jīng)數(shù)億年形成。而且在當時，已知的天然鉆石很少，確實很稀有。

　　直到1800年代末，發(fā)掘了南非第一批大型鉆石礦，成噸的鉆石被挖出。如此大量的鉆石若流通在市場上，則會失去其稀有性，這個時候，資本不干了。De Beers（戴比爾斯），如今全球最大、歷史最悠久的鉆石礦業(yè)公司，當時通過壟斷上游，控制產(chǎn)量，將天然鉆石的定價權(quán)掌握在自己手上。

　　不僅如此，為了鞏固天然鉆石的價格，戴比爾斯更是大幅度支出廣告費用，從最開始每年的20美元逐漸增加到1000萬美元，隨后，越來越多鉆石珠寶品牌也紛紛跟風進行“鉆石”與“愛情”的關聯(lián)。通過營銷，成功將鉆石與愛情綁定，鼓勵女性將鉆石視為浪漫求愛的必需品，并且鉆石越大越好，愛就更多。尤其是出生于20世紀末的Z世代人群，從小就受到觀念熏陶，已經(jīng)將愛情與鉆石劃上等號。

　　通過一樣的營銷手段，天然鉆石成功地打入美國、日本再到中國等主要消費國家。這就是為什么如今，全世界范圍內(nèi)都會將鉆石當作婚戒的首選。從De beers的消費者研究上來看，在美國訂婚使用鉆戒這一比例為75％，日本約為60％，而中國有一半的新娘都在使用鉆戒，未來很有可能會進一步放大。

　　

　　美國、日本以及中國的鉆石婚戒的滲透率表現(xiàn)

　　來源：De Beers 消費者研究

　　如今的天然鉆戒早已成為“共識下”的高價且剛需的奢侈品。

　　購買天然鉆戒的消費者，本身就是沖著作為“奢侈品”本身、某種程度上非常符合“凡勃倫效應”：指消費者對一種商品需求的程度因其標價較高而不是較低而增加。它反映了人們進行揮霍性消費的心理愿望。商品價格定得越高，越能受到消費者的青睞。

　　同時，天然鉆戒具備“一生只有一次”（理想狀態(tài)下）的低頻但剛需的消費特性，背后蘊含“LOVE”的深刻意義（愛情需求），甚至還有“社會”屬性（面子需求），購買它的人正是以“情感性”需求為主導，從而更愿意支付溢價去買單。一個剛剛購買求婚鉆戒的A男性提到：“我們男生知道它是碳元素，其實不值錢，但就算是智商稅，我也認了，因為對于女生而言，天然鉆戒就是代表的是獨一無二、忠誠的愛情，哪怕小一點，我自然是要買的”。

　　而天然鉆戒的定位以及屬性，并不會因為培育鉆石的進入而被破壞，它們一定程度上是兩種產(chǎn)品特性。并且，天然鉆戒的價格，更是由供需關系（背后是資本控產(chǎn)）決定的。

　　全球天然鉆石開采一直處于高度壟斷的狀態(tài)，開采資源主要集中于幾大礦商手中。其中ALROSA和De Beers二者從2015年起在全球天然鉆石原石銷售額占比就未低過55％。這些巨頭藉由中央銷售組織的鉆石供應量來維護全球性價格，從過往經(jīng)歷看，不管是在經(jīng)濟蕭條或是通貨膨脹時期，它們都成功地穩(wěn)定住天然鉆石價格。資本不傻，是不會讓天然鉆石崩盤的。

　　而退一萬步來講，如果天然鉆石都不值錢了，那培育鉆石就更賣不上價格了，因為培育鉆石的價格也是通過掛鉤“天然鉆石的平替”才有的附加價值。

　　未來能替代天然鉆石嗎？

　　目前，多份研報都表示，隨著天然鉆石產(chǎn)量不斷減少，給了培育鉆石市場的加速發(fā)展的空間，未來，將取代部分天然鉆石的市場。

　　根據(jù)戴比爾斯發(fā)布的《2020年鉆石行業(yè)洞察報告》顯示，全球部分大型天然鉆石礦山由于使用壽命或面臨關停。其中年產(chǎn)量達1300萬克拉，占據(jù)戴比爾斯9％天然鉆石毛坯產(chǎn)量的Argyle礦山已于2020年宣布永久關停，埃羅莎旗下的 Komsomolskaya 礦山已接近停產(chǎn)并將于 2021 年關停，力拓旗下的Diavik礦山將于2025年關停。而全球新建及擴建的項目暫時無法彌補礦山關停帶來的鉆石產(chǎn)量下滑，未來一段時間內(nèi)天然鉆石產(chǎn)量將持續(xù)承壓。

　　而據(jù)Frost&；；；Sullivan預測，至2030年中性情況下全球的天然鉆石供給僅為8400萬克拉，鉆石市場將面臨1.59億克拉的供需缺口，培育鉆石似乎可以有效緩和天然鉆石的長期供給壓力。

　　因此，往遠一點看（預測的2030年），巨頭能否勘探到新的天然鉆石礦成為關鍵。但在這之前，天然鉆石供應較為充足的情況下，培育鉆石是比較難去替代天然鉆石。

　　培育鉆石雖然長得和天然鉆戒一樣，比天然鉆石還便宜，但他們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兩個品類，它們的定位不同，天然鉆石奢侈定位的背后綁定的是根深蒂固的觀念（鉆石=愛情）以及本身天然、稀有屬性，而相比之下，培育鉆石為可量產(chǎn)+沒故事=低價值。

　　“來買鉆戒的顧客還是在乎鉆石本身的寓意的，在目前天然鉆石的供給量充足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會考慮用培育鉆石的?！鄙虾Ｄ掣呒壎ㄖ沏@戒門店負責人Andy說道。

　　從現(xiàn)階段來看，以前傾向買自然鉆戒的人，更有可能還是會買自然鉆戒，而轉(zhuǎn)向培育鉆戒的是少數(shù)。培育鉆戒通過拓寬價格帶，讓更多原本“非鉆戒”用戶進入，將作為天然鉆戒的補充，整個鉆石行業(yè)的擴展，這才是它目前更重要的意義。

　　另外，莫要小看資本的力量。

　　目前，戴比爾斯集團其實在2018年也推出了自己的人造鉆石品牌“LightBox”，每克拉的售價是800美元，是天然鉆石售價的八分之一。但這其實只是戴比爾斯的一個策略，旨在將天然鉆石和人造鉆石區(qū)分開，灌輸人們新的理念：天然鉆石依然代表永恒和真愛，且具有稀有性；而人造鉆石適合日常佩戴，如此一來，天然鉆石和人造鉆石的定位被區(qū)分開，意在擴充了鉆石消費場景。

　　同時，戴比爾斯等巨頭也并非軟柿子，它們已經(jīng)加大力度勘測新礦，每年也花費大量的研發(fā)成本以突破勘探技術(shù)，對于潛在的天然鉆石產(chǎn)量，未來也同樣存在未知數(shù)和變量。

　　培育鉆石發(fā)展的方向和難點有哪些？

　　其實，對于“能不能替代天然鉆石”，“能替代多少天然鉆石”這樣的問題，培育鉆石還屬于紙上談兵的階段。從目前來看，培育鉆石在市面上看有兩種可能發(fā)展方向，但存在不少阻礙。

　　第一種思路：走輕奢化路線，通過“定制化”的培育鉆石，提升價值感，意在搶占小部分天然鉆石的市場。

　　如今，不少年輕人比如Z世代更喜歡差異化和有個性的產(chǎn)品，鉆石也是如此。然而，它的問題在于，明明走輕奢，但它又是量產(chǎn)的，不僅沒有稀缺感，“人工培養(yǎng)”更是給人一種“假鉆石”的廉價感，背后沒有故事可講，根本撐不起這樣的價格和價值，那么消費者也沒有充分理由去購買。

　　目前，培育鉆石在更多中國人眼里是人造，是二手、是仿貨，所以一方面，品牌需要在“消費者教育”上發(fā)力，樹立“真”鉆石理念。其實，從毛利潤來看，培育鉆石的銷售端動力更足。根據(jù)前瞻產(chǎn)業(yè)研究院的數(shù)據(jù)，培育鉆石上、中、下游的毛利率分別是60％、10％、60％，而天然鉆上、中、下游的毛利率分別為20％、2.5％、9％。

　　不過目前培育鉆石品牌較少，且均以線上為主，對于鉆石這樣需要親自試戴的品類，未來需要鋪設足夠的線下門店與廣泛的消費者接觸。通過在門店中向消費者展示培育鉆石和天然鉆石飾品，介紹二者的特性，以達成培育鉆石是“真鉆石”的共識，但這也需要較長時間的努力。

　　另一方面，在品牌營銷上也需要有所創(chuàng)新。在發(fā)展初期，品牌不僅需要建立品牌的故事，更需要構(gòu)建“培育鉆石”品類的內(nèi)涵。比如天然鉆石，背后就是有關于愛情的價值，培育鉆石又有什么內(nèi)在價值呢？類似于Oatly讓燕麥奶的出圈，正是依靠咖啡+燕麥奶的組合，將品類認知度和價值感提升起來，而培育鉆石也需要這樣的策略提升價值，以說服消費者進入這樣的品類。比如，是否可以讓消費者在游戲中參與培育鉆石制作，自主設計成品并最終定制相應的首飾，體現(xiàn)每一顆培育鉆石的“獨一性”，從而讓培育鉆石有了更新的意義，可能是個方向。

　　第二種是從打開大眾市場的思路，而從培育鉆石的性價比，和色彩豐富的優(yōu)勢（可通過改色技術(shù)進行定制）上看，可以走時尚路線，以搶占更多寶石飾品的市場。

　　但也存在兩個大問題。從消費者習慣上看，目前多數(shù)鉆戒也多數(shù)用于婚戀，少數(shù)才用于飾品，而更重要的是，目前培育鉆石雖然比起天然鉆石價格低了不少，價格還是不夠有競爭力，難以做到真正的流行。

　　據(jù)了解，市面上“培育鉆石價格是天然鉆石三分之一”的口號僅限裸鉆，如果將設計成本及品牌附加值納入考慮，價格并不止于此。以“小白光”主打的19999元1克拉的裸鉆為例，加上戒托和設計，售價也能達到3-5萬。這樣的價格不管是作為婚戒還是時尚單品，對于消費者而言吸引力并不是很大。

　　這主要由上游技術(shù)還不夠成熟，成本較高決定的。目前，培育鉆石的行業(yè)門檻較高，光是一臺用于培育鉆石的儀器就超百萬。除非能夠進一步突破，將價格進一步壓低，否則與其他寶石飾品沒有競爭力。

　　尾聲

　　目前，中國生產(chǎn)了全球40％以上的培育鉆石，其中70％-80％最終流向美國市場，而中國的培育鉆石消費才剛剛起步。2020年以來，外資品牌Diamond Foundry及國內(nèi)品牌Light Mark分別開設線下門店，培育鉆石開始走進中國消費者生活中。

　　然而，在現(xiàn)階段，培育鉆石就有包括品類價值感弱，上游技術(shù)不夠成熟，成本較高等一系列問題，不僅如此，資本的力量更是強大，有只無形的手在當中發(fā)揮作用。培育鉆石的未來發(fā)展也有很多變數(shù)。

　　但總歸而言，鉆石這玩意兒，不是便宜就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