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之沐雨成風(fēng)（一）

1. 痛打渣男

“對不起女士，沒有預(yù)約是不可以進的……”

s市，萬陽大廈。

富麗堂皇的門廳口，身穿制服的前臺姑娘連忙從未完全打開的狹窄走道里擠了出來，急急忙忙地想要攔住一個直向大辦公室里走去的年輕人繼續(xù)向前。

為什么會稱這個女士為年輕人？蓋因她的打扮十分中性化。

寬檐舌帽，修長西褲配了件松垮工裝外套和運動球鞋——無比矛盾的老氣下卻又唇紅齒白、俊朗無比——且不注意看便會認為是個男性，所以稱之為年輕人。

前臺姑娘伸手想要攔她，卻被她以一個詭異的側(cè)身給直接躲了開來，更快一步進了大辦公室。

年輕人顯然是來過這里的。

一進大辦公室后，便徑直奔向走廊深處的總裁辦公室去。

而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前臺姑娘簡直欲哭無淚。

十分鐘前她才剛為老板和一位非常非常重要的超級VIP端進茶水，現(xiàn)在這人這么闖進去可真是完蛋的代名詞——完“命”了！

事情發(fā)生得很快，還未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年輕人已經(jīng)打開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利落地反鎖。

房門外的種種不得而知，房門內(nèi)的兩人卻都被這不速之客給嚇了一跳。

坐在主位上的老板剛想張嘴呵斥，卻在看清年輕人轉(zhuǎn)過來的臉時又緊緊閉住雙唇。

一旁的客戶直起身不解，“金戈，這是……”

還沒等他解釋，年輕人目光就直盯著他們，非常干脆地跨過沙發(fā)走到辦公桌旁。

屈身將桌上一式兩份的合同全部收攏拿起。

她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在看到最后蓋著印章的簽名時，眼神晦暗了下，再亮起來的時候，修長的手指一個拉扯。

“刺啦”一聲，剛簽好的文件就這么被撕的橫碎。

金戈怒了，一拍桌子立時站了起來，“杜沐雨，你他媽做什么??！”

那聲音顯然很有氣勢，金老板略顯圓潤的臉也都抖了三抖，但那兇狠卻不及手長腿長的杜沐雨的施施然一瞥。

“我已經(jīng)報警了”

金老板愣了，“什么”

杜沐雨唇角微勾，不動聲色地從工裝外套的寬大掏出一個啤酒瓶朝他腦袋砸了過去，然后笑得愈發(fā)盛烈。

“清若讓我給你帶一句話，祝你和林疏榆白頭到老……”

一瞬間血流如注，被痛擊的金老板頓時傻在原地，待反應(yīng)過來后，卻是接連而來的啤酒瓶又打了上來，制得他寸步不得。

一旁的客戶剛想制止，杜沐雨只斜了他一眼。

“別多管閑事”

不知是這句話的威力太大，還是那人也不屑和女人動手，他竟真的沒動！

這不禁讓杜沐雨高看了他一眼——要是他不分青紅皂白想要上來“行俠仗義”，那可沒意思的緊。

不過……杜沐雨暗暗打量了下那鎮(zhèn)定自若的人。

西式棱角分明的輪廓，加上養(yǎng)尊處優(yōu)精致的貴氣，雖然身材看上去比自己的健壯，但就那么白皙細膩的皮膚來看，指不定這人甚是“嬌弱不堪”呢！

心思電轉(zhuǎn)之間，杜沐雨難免得出另一個結(jié)論。

如果不是太過睿智，便是太過愚蠢，他見此暴行也不上前幫助，可真是懦弱冷血一個！至少也不能搞出人命吧！

杜沐雨心里臆想著自己的雙標(biāo)，絲毫沒察覺自己的不妥。

只不過想著還要再狠狠來個幾下的時候，一摸口袋，瓶子沒了。

不由可惜。

但那也沒什么損失，因為下一秒，警察們就破門而入了。

在看到滿桌血跡的時候，他們?nèi)缗R大敵。

門縫后偷偷圍觀的人也個個尖叫連連。

而杜沐雨不為所動，十分配合、甚至笑容滿面地舉起手來，乖乖地站在一旁。

若是忽略她滿身的血跡的話，看上去簡直比任何人都人畜無害得許多呢！

趴在辦公桌下的金老板朝外氣若游絲伸手，邊爬了出來。

“救，救我……”

看那大喘氣凝噎得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命歸西了似的，一旁的客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有些不適時宜，但沒等眾人多想，他就揭曉了為何發(fā)笑秘密。

“她打你的那個啤酒瓶是演戲用的，血包就藏在酒瓶里面……”

他一邊笑著，一邊捂著肚子，像是被面前的場景觸動了某個開關(guān)，無法自拔。

杜沐雨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想了想，便也誠懇地向已然傻眼的金戈坦白。

“也是。如果是真的啤酒瓶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見閻王了”

“我靠！紀(jì)垣你知道還不說幾個意思，你們倆一伙的？”

反應(yīng)過來的金戈爬起來后破口大罵。

“我好心好意把公司股份作價給你，你就這樣整我？不想簽就直說……”

紀(jì)垣眉頭一皺，面上卻是溫和，“沒有，我很有誠意的。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現(xiàn)在可以馬上再簽一份……”

“等一下！”

還沒等金老板回答，杜沐雨伸起一只手截斷，卻是對著警察們說的。

“我接受任何處罰。但我身旁的這個人”，她頓了一下，看向滿頭是“血”的金戈，“他不僅偷稅漏稅，婚內(nèi)出軌，現(xiàn)在還想套用公司現(xiàn)金，把錢轉(zhuǎn)移到國外去——不信你們可以查一下公證處的預(yù)約單，他預(yù)約了財產(chǎn)贈予公證，對象是他婚內(nèi)出軌的那位……”

此話一出，門外一片嘩然。

“天哪！大老板怎么這樣？是要跑路的意思嗎”

“不知道?。∽蛱扉_會不是還說了公司要擴大發(fā)展，將會引入資金嗎……”

“我滴個天，千萬不要是真的，我還有房貸要還孩子要養(yǎng)呢！”

“不過說起來也是，好久沒見到老板娘來了對吧？”

“到底是哪個女人？居然斗得過那么漂亮的老板娘，不會是小美吧？她一向很綠茶的……”

……

門外的嘰喳聲不絕于耳，金戈氣得渾身發(fā)抖，下一秒便走向杜沐雨伸手要掐她的喉嚨。

還沒等警察出手，杜沐雨一個后傾——也不知道她那腰是怎么拗的，再一個楔步，便離那滿是青筋的手半米多遠。

金老板還一愣神想要追上去之間，反應(yīng)迅速的警察們已經(jīng)上前按住了他。

“你不得好死……”，被死死壓住地金戈仰頭怒視，全然不見往日拾搗拾搗還十分優(yōu)質(zhì)的暖男形象。

一名警察擋在了不停咒罵的金老板前面，揮手讓人帶了出去，而后轉(zhuǎn)向杜沐雨和一旁的紀(jì)垣點頭示意。

“女士先生，請你們配合到警局做個筆錄！”

“應(yīng)該的”，杜沐雨一馬當(dāng)先地點頭回應(yīng)，并在警察同志做出請的手勢后率先走了出去。

紀(jì)垣則緊跟其后。

……

一陣窸窣的折騰后，在警局做完筆錄又等待良久的兩人終于被放了出來。

出了警局大門。

外頭天黑，且風(fēng)大。

杜沐雨拉起了工裝外套的拉鏈后，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她說著，然后按掉電話，雙手插進衣兜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杜沐雨扭頭看去，神色盡是冷淡。

待看清那個客戶后，她眉頭一凜，實在想不出叫住自己的理由，試探了一句。

“你嚇到了？”

“什么？”，紀(jì)垣不明所以。

杜沐雨的目光落在他沾染了“血跡”的襯衫袖口，又一抬，便是濺了鮮紅的領(lǐng)口。

“他下午和你簽約完后，便立馬會去公證處將連同你的入股金和所有財產(chǎn)贈予他的情人。那個情況下只能先打——如果我不這樣做的話，警察不會來，他也會反應(yīng)過來立馬去公證……嗯，抱歉嚇到你了”

語罷，甚感無話可說，杜沐雨略一點頭致意，便要離開。

“我不是要說這個”，紀(jì)垣抬手?jǐn)r住了她，然后溫言笑了一下，“我是想感謝你挽救了我的投資……”

“我只是幫我朋友，你不用感謝”，杜沐雨斷然拒絕接下去的客套。

“可是……”

執(zhí)著的紀(jì)垣還想說些什么，卻又再一次被強硬打斷。

“抱歉！我一直秉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生活準(zhǔn)則。你和金老板的關(guān)系不錯——那就意味著我跟你沒什么話好說的”

杜沐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掉轉(zhuǎn)目光，然后緊走兩步，搭上了從遠處駛來的公共汽車。

解釋不得的紀(jì)垣也無法，只能徒留原地，看著那穿梭的背影和汽車車身漸漸駛向遠處。

無可奈何。

2. 尾隨的人

又是一日晴高曠野，舒云漫卷。

杜沐雨正在公園里坐著。

她坐得尤為慵懶，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勾勒出了一種不羈的性格。

還是那身不倫不類的衣服，只不過換了個深淺顏色。

杜沐雨壓低帽檐，余光瞥到草叢里有個移動的身影。

金黃色的陽光裹滿挺翹的睫毛，眼眸低垂，當(dāng)她想盡力看清那團陰影時，卻還是抵不過光線的刺入。

杜沐雨的眼睛生得極大。

圓潤，沉靜。

眼睛生得極大是挺好，至少從五官上來說就奠定了一半吸引眼球的基礎(chǔ)，但若碰上光線強的地方，卻是如同酷刑一般令人難以忍受的存在。

這不，還沒等杜沐雨平復(fù)過來，她就隱約感到有人正在靠近。

掩住的眼漏出幾絲視線要去看，卻是因為那刺痛不由自主地又閉緊了雙眼。

“嗨！好巧。你怎么也在這？”

那個靠近的身影在長椅旁邊發(fā)出一聲驚喜。

杜沐雨移開手背，看清來人是誰后卻并沒有搭話，淡淡地瞥了一眼又收回視線。

紀(jì)垣不免覺得尷尬，堅持了幾秒的笑容還是松懈掉了。

“好吧！我承認，是我去警局要到你的地址的，然后想著你住這，我就在附近的公園走走……”

察覺某人的眉頭明顯深皺，他不由訥訥地閉上了嘴唇。

“什么事？”

出乎意料地，雖然杜沐雨看起來很不耐煩，且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無比想要遠離的氣息，但她卻還是開口了。

“我……想和你做個朋友”，紀(jì)垣一愣之下有些結(jié)巴，但還是趕忙接上了。

“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答案了嗎？”

答案？

什么答案？

紀(jì)垣一頭霧水。

但轉(zhuǎn)瞬又想起上次她說的那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言論，有些急了。

“啊，不是的。是金戈……金老板他老婆……額，就是他的——情人，她之前在我們公司拿走一批貨，又拖著不付欠款，幾番溝通之下，于是就商定好再添追加一筆錢款和那批貨作價，讓渡一部分股權(quán)給我們公司……”

“那跟我有關(guān)系嗎”，杜沐雨聽了頭疼，一邊的眉毛挑了起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不出來紀(jì)垣一個這么清風(fēng)朗月的人居然會有點結(jié)巴，“我想和你做個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杜沐雨回他。

氣氛陡然有些尷尬。

紀(jì)垣沒再說話。

杜沐雨也扶著長椅的把手起身，一瘸一拐地向出口挪去。

她本來就是因為膝蓋痛才坐下的，要知道會碰上這等麻煩，還不如一開始的時候就強撐著回去的好。

額角的汗?jié)B了出來，杜沐雨的臉有些蒼白。

而紀(jì)垣還不知好歹地跟著。

他的手探出去似乎是想要扶一下?lián)u搖欲墜的人，可又好像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便來來回回有些猶豫，晃得某人心火更盛。

“你喜歡看火車前進還是倒退？”

出乎意料地，杜沐雨明明一副立馬要發(fā)火的節(jié)奏，拳頭也握緊了，語氣卻心平氣和，甚至還很體貼地停下來看他。

看著那樣平靜的臉，紀(jì)垣直覺無論回答哪個答案都會掉入陷阱，可現(xiàn)實的逼迫還是讓他選了個答案。

“我喜歡看火車前進”

“呵！”，杜沐雨輕笑一聲，身體往后一側(cè)，跨坐在長椅的扶手上，一手緊握著外側(cè)的膝蓋。

“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看火車倒退，即使那會讓我眩暈嘔吐也在所不惜--我只希望活在過去，所以我不需要未來、不需要改變、也不需要新朋友。如果你真的要跟我交朋友的話，麻煩你制造一個時光機，穿越回以前再找我做朋友”

“可是你不是有朋友嘛”，紀(jì)垣試圖挽回，“你都還大老遠跑到萬陽大廈那邊幫她打金老板”

“那有怎樣？”，杜沐雨的目光很是沉沉，“就算是陌生人，如果遭遇暴行我也會幫助，而且她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并不是只因為朋友的關(guān)系”

“那她剛開始肯定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也是經(jīng)過一定時間才認定她的嘛”，紀(jì)垣試圖說服杜沐雨給自己一個機會，“既然你都給她一個機會，那也可以........”

“好，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我為什么又要和你做朋友？”，杜沐雨給他機會解釋。

“我......”紀(jì)垣似乎被這詰問給難倒了，自己都感到不解，“我就是覺得你好熟悉，又很親切........所以想和你做朋友”--這樣就可以經(jīng)常見到你了。

當(dāng)然最后一句話他沒敢說，而且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

好在杜沐雨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卻并沒有說什么別的。

而正當(dāng)紀(jì)垣以為這個解釋還算完美過關(guān)的時候，杜沐雨卻又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我聽說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所以為了我們的名聲著想，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說罷，杜沐雨便徑直起身，想要離去了。

她的膝蓋在經(jīng)過一陣揉挲后似乎好了很多，端的是健步如飛。

紀(jì)垣立馬急了，他想要喊住她，卻在開口的電光石火之間想起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杜沐雨.......沐雨？沐雨乘風(fēng)......”

他一下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將手背翻了過來。

虎口上一條頗長的傷疤赫然顯露。

紀(jì)垣頓時激動了起來。

“乘風(fēng)，你是杜成風(fēng)對不對？你退役七年了......”

“你認錯人了”

杜沐雨的神色一冷，將握住自己的手狠狠地甩開，然后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紀(jì)垣卻緊追不舍。

“我不可能認錯的。你手上那塊疤是10年尼拉分賽上被對手的冰刀劃到的，就是那個形狀”

沉浸喜悅當(dāng)中的紀(jì)垣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我就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噢，我是說在金老板辦公室的那次就感覺很不一樣，很特別的感覺，我說不清，但是我好開心呀，能夠再見到你！難怪我一直想跟你做朋友來著，看來是想再重溫當(dāng)年的那種風(fēng)采………嗯，你怎么不走了？”

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某人停下的紀(jì)垣回過頭去，在看到杜沐雨臉上的鐵青神色時這才陡然反應(yīng)過來，七年前她到底是怎樣退役的世人皆知，那種苦楚無人可知也就罷了，可他卻因為再次見到的驚喜而完全忽略了她的感受，簡直不知所謂！

“對，對不起……”紀(jì)垣有些無措起來。

杜沐雨的手死死地攥著，眼睛也變得通紅。

“別再跟著我”

她只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加快了腳步。

紀(jì)垣很是猶豫，但在那樣的隱忍的眼神下還是不敢冒犯，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過幾瞬的間隙，一陣微風(fēng)拂過，樹影攢動，杜沐雨消失在了拐角的出口。

追悔莫及。

3.前塵往事

紀(jì)垣回到住處的時候，立馬翻出了已經(jīng)爛到磨邊的記錄帶來查看。

其實不用這樣做，他也已經(jīng)十分確定那個人就是七年前風(fēng)頭無兩的杜成風(fēng)。

少年時的她，唇紅齒白、俊朗無比得更甚，有種羔羊般的無害和鷹隼那樣的霸氣。

是種很純粹的純粹，無論誰也玷污不了的澄澈。

她的優(yōu)秀和努力毋庸置疑，不然也不會得到如此多人的喜愛。

但或許是太過直峭的樹木易折。

她受到了很多排擠。

明明是她第一次獲國際大獎的年會，可是所有人都坐著就她站著尷尬，只因為她是后輩，必須要這樣尊敬前輩。

而專門為她舉辦的慶功晚宴，卻全都是她不能吃的海鮮，攬過差事的前輩還美其名曰是為了體現(xiàn)專屬她高端風(fēng)格。

“你看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全都有，檔次多高！”

高是高，但也沒必要所有的材料都以海鮮輔助吧？

逼的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地難受。

但即使是這樣的“優(yōu)待”也并沒有擊垮她的純粹。

她脆弱、憂郁、寡淡，可她卻從未想過退縮，而是堅持地努力著。

像是一束拼命要照到懸崖底下的光。

她受到的排擠不止來自于和自己血脈同族的國民，更有其他競爭對手的打擊。

若要念念，不勝枚舉。

但所有喜愛她的人都知道，無論怎樣的苦難，她都會一一化解，轉(zhuǎn)變成為賽場上更耀眼的存在。

只除了那次。

那是七年前她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面前。

賽前的她或許就已不堪重負。

一向陪伴賽季的母親并未跟隨、比賽的場地也臨時通知已更得更小、同族的國內(nèi)將氣氛扇到最高——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沒有奪冠的話，所有的人都會拋棄她。

但當(dāng)時的他們都沒多想。

畢竟她可是在上場前受了大傷都能優(yōu)異表現(xiàn)的人！怎么可能失敗？

但最終她卻敗了。

當(dāng)她在賽場中央高高躍起的時候，一束強光掃了過去。

或許是那劇痛難以忍耐，也或許是母親的病情讓她心神不寧……總之，沒人知道為什么堪稱不敗神話的她會丟失了輕而易舉的三連冠和大滿貫，也沒人知道那之后的她，發(fā)生了什么，去了哪里。

新的選手們爭相涌上國際舞臺，但卻沒能延續(xù)她開創(chuàng)的壟斷時代。

也是，明明前輩后輩那么多人，也就只有她從別人的壟斷中生生地撕開了一個口子。

只不過她造成了那么多可能的奢侈幻想，現(xiàn)在的墜落，倒是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重新認識了自己。

只可惜，這深刻的認識，卻是用她一身的痛楚和名聲破敗換來的。

在七年前的那場比賽過后，他找過她。

可當(dāng)他從國外趕到她母親的葬禮時，她卻早已不知所蹤、人姓不知。

這么多年來，紀(jì)垣早已死心。

卻沒想到七年后的杜沐雨外表依舊灑脫，只不過卻像明珠蒙塵，多了幾分落魄。

有人曾問過杜沐雨，她名字的含義。

彼時她的銘牌上的字印的還是杜成風(fēng)。

“因為爸爸說過，如果他想我們的話，總有一天會沐雨成風(fēng)回來的”

“我們那里沒有很多風(fēng)——只是，如果我汗水流的越多，轉(zhuǎn)的越高，我就能感到很多風(fēng)圍繞在我的身旁……就像爸爸的溫柔那樣”

“媽媽沒辦法感受到，所以我想連同她的一并感受”

鏡頭前的杜沐雨即使氣喘吁吁也還是笑得無比誠摯。

那紅紅的鼻頭和濕漉的眼眶不由得讓人心頭狠狠撞了一下，眼眶也酸了起來。

紀(jì)垣承認，他承認。

他可能是對她的幻想多于現(xiàn)實，也或許臆造了她的偉大孤獨更甚……

可人在一世，不就圖這一點念頭嗎？

她的念頭是她的父母，而他卻是她。

七年前的杜沐雨簡直就是一個冰上王子——為什么不說是冰雪公主的原因，是因為她真的特別霸氣。

而對他來說，她那無與倫比克服一切勇往直前的恣意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存在。

他想要保存那份美好，就如同他能把那些遺憾和向往也把握住那樣。

也或許只有這樣，他的人生才不會被蒼白填滿。

鏡頭里特殊纏綣的英文腔調(diào)仍在響起，紀(jì)垣關(guān)掉了正在播放的影像。

畫面上是杜沐雨有些模糊側(cè)臉，正側(cè)身看向鏡頭。

她圓潤的眼微微瞇起，顯露出一個不明覺厲卻又溫和的眼神。

是的，她合該是這樣閃耀的！

紀(jì)垣在心底默默下定了決心。

他下定決心要幫杜沐雨振作起來--雖然不知道怎樣才應(yīng)該是振作，亦或者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算不算需要振作，但他就是想為她做些什么。

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彌補心中對她的虧欠。

即使這虧欠他也覺得莫名其妙。

不明所以。

4.再續(xù)“前緣”

紀(jì)垣第一次找上門的時候內(nèi)心有些忐忑。

畢竟他的這種行徑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會感覺有些變態(tài)。

哪有人從警察局要到地址后，第一天在公園里“偶遇”，第二天就直接敲上門的？！

敲了很久，正當(dāng)紀(jì)垣以為人不在家想放棄的時候。

“嘎吱”一聲，門居然從里面打開了。

杜沐雨仍舊是那副“陰郁陽光男”的打扮——沉悶卻又氣質(zhì)清朗。

紀(jì)垣不自覺地退后一步，有些驚訝。

他剛想說一句“原來你在家啊……”

誰知杜沐雨卻像是沒看到他似的，背著包鎖了門就徑直要往樓梯下走。

“等等”

紀(jì)垣一手扶著門框，將她堪堪攔住。

他很是疑惑，“你，你沒看到我嗎？”

這冷淡反應(yīng)是他從未設(shè)想過的。

他莫名有些慌了。

“我看到了”，杜沐雨握住挎在身上的雙肩背帶的其中一根，瞥了他一眼，“你擋路了”

紀(jì)垣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不過既然杜沐雨不按常理出牌，他也就不打算按常理出牌了。

“額，抱歉。雖然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唐突，但我可以進去坐一下嗎？我有事想和你......”

“不可以”，杜沐雨抬頭直直地看他。

紀(jì)垣被盯得惶然，可她卻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你......家里有男人？”

紀(jì)垣只好自己猜測了一下。

話一出口，他頓時就有些后悔。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問出了這句話，有些后悔，卻又期待著回答。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變態(tài)嗎？我住的地方，當(dāng)然只有共度一生的人才能進——你這么問是做甚么”，杜沐雨聞言擰起眉頭呵斥，“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

萬幸，她的思路終于回到正常人的腦回路來了。

紀(jì)垣暗地里舒了一口氣。

但旋即又為這強烈的譴責(zé)為難起來，不知該如何解釋。

思來想去，他還是選擇可恥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額，對了，你這么早出去干嘛？現(xiàn)在才耶六點”

紀(jì)垣也說不準(zhǔn)他到底轉(zhuǎn)沒轉(zhuǎn)移成功。

因為杜沐雨只嗤笑了一聲，便揮開他的手往下走去——當(dāng)然，那態(tài)度說不上不好，但也不算很是不好。

到底她的修養(yǎng)還在那里。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紀(jì)垣著急忙慌地緊追其上。

杜沐雨則再沒回一句話，下了樓后，只加緊腳步穿過那天他們所見的公園，再走了一個拐角，便來到了醫(yī)院后門停車場位置。

杜沐雨揚了下通行證從門禁那里進去了。

紀(jì)垣也想跟上，卻被門口的門衛(wèi)攔下。

“干什么的？”

“我和她一起的”

紀(jì)垣伸手指了指走在前頭的杜沐雨，企圖占著某人可能不屑轉(zhuǎn)身的高冷渾水摸魚地溜進去。

誰料杜沐雨這時卻頗為耐心，回頭看了一眼特別誠懇地對著門衛(wèi)擺手。

“我不認識他”

紀(jì)垣異常尷尬地被攔在了外頭，只好無奈地看著杜沐雨的身影消失在住院大樓的側(cè)門里。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杜沐雨一臉疲色地站在住院大樓的架空層下。

她伸出手探了探那雨水，又立馬縮了回去。

只靜靜地看著天空。

但沒過多久，架空層里等待的人多了起來，鬧鬧哄哄地吵人。

察覺到即將而來的擁堵，杜沐雨抿了下唇，將工裝外套里的衛(wèi)衣帽檐拉上，沖進越來越大的瓢潑大雨里。

才剛出了門禁轉(zhuǎn)角，杜沐雨就撞到一個人的懷里。

眼疾手快的她一個回身便剎住了慣性，堪堪地停在了離那人一拳的位置。

“抱歉”，她低頭說了一句，便要側(cè)身離去。

“等等”，那個人卻隔著袖子握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杜沐雨疑惑地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還是早上跟著自己的那個男人。

紀(jì)垣。

將手扯了回來，她并沒有想搭理他的打算。

“不用”，她說著，就要繼續(xù)向前走去。

“為什么你連讓我送你回去都不可以！”，紀(jì)垣十分不解，也有些激動。

過路的行人因狹窄的通道被占據(jù)一部分位置、也或許是紀(jì)垣的話語顯得太過委屈而紛紛側(cè)目，令杜沐雨的渾身瞬間僵硬了起來。

她一把推開面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紀(jì)垣一把扶住沒跑幾步就被撞倒的杜沐雨，將她帶到了人行道旁的階梯上。

“我沒事”，許是恢復(fù)了理智，杜沐雨雖然仍是抗拒，但還是站直了身體。

“真不用麻煩的”，她說，“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雨下的這么大，你身體又不好，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我絕對不會做什么奇怪的事的”，紀(jì)垣勸道。

如果不加上最后一句話還不會那么古怪的論調(diào)，卻奇異地打動了杜沐雨。

“那就麻煩你了”，她攥緊的手指倏而放開，安靜地走了出去。

紀(jì)垣緊隨其后。

一時相對無言。

“你在醫(yī)院工作嗎？”

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耐不住開口的紀(jì)垣飛快地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杜沐雨，有些小心地問道。

“不，只是兼職”

“噢.......那還需要做很久嗎？”

“不會”

瞧這簡短利落的回答，讓紀(jì)垣不得不尬笑了一下。

“嗯，能不能問你一下.......”，紀(jì)垣猶豫著開了口，“你以后還會參加花滑比賽嗎？”

杜沐雨的身體只頓了一下仍繼續(xù)前行，“我告訴你的話，以后就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了吧？”

這個紀(jì)垣無法保證。

是以杜沐雨也沒有回答。

雨慢慢小了下來，杜沐雨卻越走越慢，最后撐不住的她一個急拐踉蹌上了公園的涼亭內(nèi)。

八角長凳早已被雨潑濕，紀(jì)垣還來不及上前收拾她就捂住膝蓋坐了下去。

“你覺得這樣，我還有機會上賽場嗎？”

不知是不是紀(jì)垣的錯覺，在低笑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杜沐雨眼中的濕氣。

像是被斜雨送來的濕潤 ，又似乎是情不自禁的流露。

但紀(jì)垣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當(dāng)然可以”，他很是認真的說，“我們?nèi)フ覀€好的理療師，治療過后再繼續(xù)就可以了，你還這么年輕.......”

最后那句話紀(jì)垣倒沒說錯，即使杜沐雨已退役七年，但架不住她成名又退役得早，而且天賦驚人。

若她真的想的話，重返賽場和年輕人一拼高下，也不是沒有可能--尤其是只要她想的話，就絕對不會是不可能的事。

“呵！”，杜沐雨聽后卻是嗤笑一聲。

“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不會去的，這輩子都不會去的”，杜沐雨笑了起來。

這次紀(jì)垣倒是真切地看到了她眼里的的霧氣，但他又不確定那到底是悲傷亦或是自己都覺得可笑。

“那，那你到底要怎樣才會再參加比賽呢？”

紀(jì)垣的優(yōu)點之一，向來不擅自揣測別人的心意——他直接問！

握住膝蓋的骨節(jié)已經(jīng)泛白，眉頭也在憷著，但杜沐雨的臉上卻還是掛滿笑容。

“讓我媽媽回來就可以了”

她長呼了一口氣鎮(zhèn)靜，看向他。

“畢竟她不在，什么意義都沒有了，就算我得了獎，又有什么重要的嗎？難不成還要我為了你、為了別人去努力拼命？算了吧！我可沒興趣滿足你們的幻想”

那眼神溫潤卻又冷淡地看著自己。

讓人難以承受。

紀(jì)垣回答不出來。

雨漸漸落小。

杜沐雨也艱難站了起來，獨自向外走去。

事情本該到此為止的。

但就在她快要跨出涼亭的一瞬間，紀(jì)垣抓住了她的手。

五指傳來的柔暖讓杜沐雨很是一驚，然后她就聽他說了一句。

“我想成為對你來說重要的人”

顯然，杜沐雨難以理解這是什么意思。

紀(jì)垣卻像是被她的沉默鼓動了勇氣。

“如果我成為你很重要的人，那你愿不愿意為了我的希望而努力？這樣就不會再也沒什么意義了吧！”

杜沐雨瞬間明白了。

她的嘴不明顯地撇了一下，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揮開他的手向前走去。

紀(jì)垣也緊跟了上去。

“你為什么不說話？”

“因為無話可說”

“可是……”

正當(dāng)紀(jì)垣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杜沐雨卻陡然剎住，轉(zhuǎn)頭勾起一個假笑。

“你應(yīng)該感謝你的教養(yǎng)還算良好。我是個很沒有耐心的人，一般不會忍這么久的。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到爆發(fā)的邊緣了，所以——別再跟著我了”

“不然我會馬上報警的”，她最后說了句。

紀(jì)垣無法，只好停在原地。

雨落慢慢消失，明媚清新的世界重新展現(xiàn)了出來，但身處其中的他卻去伸手無法觸碰。

寸步難行。

5.繼續(xù)糾纏

杜沐雨說得沒錯。

紀(jì)垣也自認為是個教養(yǎng)還算良好的人。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對杜沐雨是否繼續(xù)她的花滑這件事卻始終耿耿于懷，有失妥帖。

也許是因為他太飽嘗過那后悔的滋味，在無數(shù)個炙心蟄伏又抓撓的日夜過后，他終于意識到。

如果他察覺到自己會很后悔某件事的，就一定要想盡辦法挽回才是。

否則他的人生必將充滿對自己的自我厭惡。而若是他自己都不愛自己了，那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所謂的“求生本能”驅(qū)使他不厭其煩地跟著杜沐雨后面。

杜沐雨一開始并不在意。

但在紀(jì)垣愈演愈烈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報警了。

可她向來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也不想太有失涵養(yǎng)。

是以在紀(jì)垣向警察們暗示他們是“男女關(guān)系”、且警方表示“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后，她沒有再說什么，一言不發(fā)地走了。

紀(jì)垣反倒沒了體統(tǒng)。

他這樣要跟到什么時候？

很明顯，杜沐雨似乎篤定自己不會做什么過份的事，只是對他這樣的行為有些厭煩而已--如果能處理就處理，不能處理的話，也只當(dāng)是一只跟在后頭的螞蟻罷了。

又有誰會在意身后跟著的螞蟻呢？

可紀(jì)垣不行啊！

這樣跟下去他算什么？

真的變態(tài)了嗎？

他一生為人無愧于心，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也算積德行善了，怎么能背上這種名頭！

是以他攔住了杜沐雨，打算開誠布公地談一場“人與人之間”平等的對話。

“你到底想怎么樣？”，他有些無奈。

因為他真的想不通面前的人居然會當(dāng)真放棄花滑——從他跟著她這段日子以來，她竟然真的一次冰場也沒去過。

“這句話應(yīng)該我說才對”

杜沐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還是說你這個人就是自私透了，只顧自己當(dāng)救世主，硬要去幫助那些并不需要你幫助的人？”

那口氣里有低沉的克制，但還是不可避免帶出了濃濃的嘲諷。

顯然，杜沐雨惱極了——即使她也很想解決這件事。

“我沒有這樣……”

紀(jì)垣似乎著急否定，但頓了頓，話一出口卻又恢復(fù)鎮(zhèn)靜。

“好吧”他舔了下嘴唇，“我是因為自己”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是我曾經(jīng)的偶像，我非常想要得到您的指導(dǎo)，想說如果還能再欣賞一下您的花滑就更好了……”

紀(jì)垣自認為說得誠懇，杜沐雨卻不為所動。

“抱歉，我有我的工作”，她說。

“你那算什么工作？”，紀(jì)垣忍不住失聲，“就是到處打零工而已！”

這太可惜了！

有無可媲美的高超技術(shù)，卻做著最最低級的平庸工作--簡直浪費！

“那不關(guān)你的事”

“不是，你不覺得難過嗎？”，紀(jì)垣不理解，“你穿著那些玩偶發(fā)傳單，套著那些工服打掃，還做那些迎賓門衛(wèi)......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你”

“呵！但你我最希望的就是沒有人能記得我”

紀(jì)垣一時語塞。

他低頭想了想，又看向她。

“你變了”，他的喉嚨滾了一下，“以前的你，無論經(jīng)歷前輩多少的刁難都不會放棄”

“你曾經(jīng)是那么多人的希望，為什么不能再給他們一點希望呢？”

“那是因為”，杜沐雨抬起眸來，“以前我未曾經(jīng)歷過真正的黑暗”

“但在我經(jīng)歷過后”，她復(fù)又垂下了眼眸，“我就對什么也不在意了”

“辜負了你的期望，我很抱歉。但現(xiàn)在的我的確無比平庸，所以再也沒有辦法了——對不起”

那抱歉聽起來的確誠摯，但配上杜沐雨慢吞吞的語調(diào)卻讓人覺得敷衍。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紀(jì)垣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深吸了一口氣后扶住她的肩膀。

杜沐雨閃了閃眼睛，一下躲掉了——但那也絲毫不影響他的發(fā)揮。

“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莫名其妙，也無話可說，可是大匯演那年你笑著向我走來，跟我說我會讓你笑的時候，我真的.......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繼續(xù)擁有那種笑容”

“七年前我找過你，但那時候我還小，沒有辦法。現(xiàn)在我有能力，我愿意支持你的夢想，就算不比賽也好，只當(dāng)是你當(dāng)初對我那個笑容回報，我也希望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美好——這點要求你也不能滿足嗎？”

我也希望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點美好？

杜沐雨莫名有些觸動。

這是她以前寫在一本書上的座右銘。

但她想了想，也還是覺得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但我不需要那樣的情感，也有一定的障礙，所以還是算了吧！你的提議”

“求你了”，紀(jì)垣眼神可憐。

杜沐雨沒有說話，手指卻蜷縮了起來。

他也知曉退步了，“那你再為我滑一次好不好？就像大匯演的那次”

“以后，我不會再做讓你為難的事”，他保證道。

“好”，過了不知道許久，杜沐雨才終是應(yīng)道，讓人不覺有些勉強。

可興致上頭的某人愣是沒聽出來，仍呆呆站在原地

只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