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網(wǎng)抑云”的梗在網(wǎng)上大火,指的是在網(wǎng)易云里聽個歌,還要留下頹廢留言的行為。
在網(wǎng)易云留言的“抑郁重鎮(zhèn)”,是一首叫做《人間失格》的鋼琴曲。
底下有5萬多條留言,既頹廢,又振作。
這首鋼琴曲的靈感,正是來自同名小說《人間失格》,這本書也一直是喪文化的典型代表。
它陰郁、沉悶、畸形,是一本徹徹底底“致郁”的書,一個負(fù)能量的楷模,頹廢青年心中的喪文化的“圣經(jīng)”。
但它就是能成為名著,廣受歡迎,也一直被列入各種版本的“人生必讀書目”之中。
對于我們普通讀者而言,這本喪得徹底,充滿痛苦的書,為什么值得閱讀?
讀完以后,或許我們就能明白,為什么大家討厭無病呻吟,卻又需要去接近這種真實又危險的頹廢。
每個人心中都有無法言說的傷
《人間失格》就是一個病態(tài)的作家,書寫的病態(tài)故事。
主人公葉藏,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從普通人的角度看,他的童年讓人很羨慕:
他是家中老幺,父親是在東京有別墅的官員,每次返回老家,都會給他帶回禮物。
但葉藏從小就恐懼人類。
他害怕看到家人嚴(yán)肅的樣子,每次父親問他要什么禮物時,不敢說出“還是想要書”的實話,而是裝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要并不喜歡的玩具。
葉藏不知道怎么和別人真誠相處,他所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搞笑。
讓自己成為小丑,說著言不由衷的笑話,只為了對他所恐懼的人類。這種方式讓他沾沾自喜,以為找到了一點生存之道,其實卻讓他更加痛苦。
他的世界觀變得越來越畸形,本來應(yīng)該學(xué)會和人坦誠相待的年紀(jì),唯一學(xué)會的事情,就是以為和人相處,就是把別人逗笑就好了。
從這一層看,葉藏其實是嚴(yán)重的討好型人格,生怕讓和他接觸的人有一點不高興。
他在書中說:
別人送我的東西,無論多么不投我所好,我也不會拒絕。對討厭的事不敢明說,對喜歡的事,也像偷東西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那痛苦的滋味,以及難以言喻的恐懼下倍感苦悶。換句話說,我沒有抉擇的能力。我想,日后我的人生之所以盡是可恥的過往,可說主要都是這樣的個性使然。
不懂得如何做出選擇的人,人生注定是悲劇的。所有人都會把他當(dāng)作軟柿子捏。
成年以后,葉藏離開家里,獨自去了大城市過活。他交上了一個一起喝酒的酒肉朋友,找到了自己比較想干的事情,當(dāng)畫家。
因為在繪畫中,他可以不加掩飾地畫出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樣子——一個丑陋的妖怪。
由于氣質(zhì)憂郁,說話搞笑,長得還特別帥,他發(fā)現(xiàn)自己特別招女人喜歡。
對于一個不懂拒絕的人來說,這又是另一個痛苦的根源。他就這么當(dāng)起了小白臉,和娼妓、寡婦、酒吧老板娘們廝混在一起,沒錢了就讓她們變賣衣物換酒喝。
原本就這么了此殘生也還算不錯,但葉藏的不幸在于,每當(dāng)他好不容易過上平穩(wěn)的生活,都會有新的事情找上他來。
和他住在一起的寡婦慫恿他一起殉情。他答應(yīng)了,兩人投河,女人死了,他卻茍活了下來。
一個純潔的小女孩愛上了他,他被其感動,第一次開始信賴別人,和她結(jié)婚以后的某一次,葉藏當(dāng)面看到妻子和別的男人上床,他形容自己看到的是“兩個動物”。為了逃避痛苦,他又染上酒癮。
為了戒酒,他光顧藥店去買些藥物,又被藥店老板娘慫恿,染上了毒癮。
二十七歲那年,他就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一般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年過四旬。
葉藏說:
現(xiàn)在的我,稱不上幸福,也算不上不幸。 只是一切都將就此流逝。 過去我一直過得像身處地獄的人類世界里,這可能是唯一的真理。 一切都將就此流逝。 沒有什么是一直存在的,無論痛苦還是快樂。一切都會消失。
這是葉藏痛苦的人生里,得出的唯一真理。
危險又迷人的葉藏
《人間失格》確實是一本怪書,它完全沒有給出,“葉藏為什么變成這樣”的答案。似乎從一出生開始,他就是個無法感受到幸福的怪胎。
去寫這樣的人,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其實,《人間失格》探討的不是一個人怎樣會一步步失去幸福,而是探討,完全無法體驗到幸福的人生,具體是個什么樣子。
對于普通人來說,小的時候很容易獲得幸福感。一顆糖、一個玩具、父母的一句夸獎,都會讓我們開心很久。
第一次戀愛時,對于愛情的滋味我們體會得最為深刻。對方的每一個舉動,都會牽引著我們的情緒。
得到一點來自戀人的愛,我們會覺得世界如此美好,人生充滿希望。第一次失戀時,我們又會如墜深淵,感覺前途一片灰暗。
可是年歲越大,那樣熾熱的情感往往會被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更為理性的權(quán)衡,更現(xiàn)實的考量。
那時,我們會說自己“對于幸福的感受力好像變鈍了”。
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敏感了,而是感受過傷害以后,把內(nèi)心柔軟的地方藏了起來。
而葉藏,一開始就沒有那么少兒的純真。他的人生,是一個提供給讀者的徹頭徹尾的反例。
小時候父親去東京,都會在記事本上記下孩子們想要的禮物。哥哥姐姐都能如實說出心中所想,問葉藏時,他什么都不想要。
但是父親臉色沉了下來,問他,還是想要書嗎?有個玩具很有意思,不想要嗎?
他其實根本不想,但就是無法說出來。父親最后決定還是給他買書。
晚上父親睡著以后,葉藏又偷偷跑去找來父親的記事本,在里面加上那個玩具的名字?!捌鋵嵏胍獣保睦镞@樣想。
但不想看到父親失望,還是選擇了玩具。
后來和妻子結(jié)婚以后,他親眼看到妻子和別的男人上床。一般人的反應(yīng),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憤怒、悲傷才對。葉藏只感覺得到恐懼。
他說:
我從那一晚開始少年白頭,漸漸對一切失去信心,漸漸對人感到無止境的懷疑,永久遠(yuǎn)離對人世生活的一切期待、喜悅、共鳴。 事實上,這是我人生中最具關(guān)鍵性的一起事件。我被迎面一刀砍中眉間,從那以后,每當(dāng)我與人接觸,那傷口便隱隱作痛。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可是這樣的人,為什么又能引起成千上萬讀者的共鳴呢?
其實,我們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葉藏。
那是象征著墮落和黑暗的一面。
不知道你是否有過這樣的感受。站在沒有圍欄的高樓頂端,或者流水潺潺的石橋之上,向下望去,雖然感覺恐懼,內(nèi)心深處卻有一種想要一躍而下的原始沖動。
又或者,在繁忙工作了一整天后,臨睡之前,上司突然叫你趕工一個新的項目。那一瞬間,你可能只想大聲罵出最難聽的話,然后撂挑子不干,徹底毀掉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
我們當(dāng)然不會真的跳下去,也很少會直接罵出口。但是那種墜入深淵,走向墮落,毀掉自己的欲望,卻是每個人心中都存在的原始沖動。
《人間失格》,就是這種墮落欲望的具象化體現(xiàn)。我們無法承受那墮落的代價,但在一本書中,看到別人的墮落和恐懼,卻是安全的。
可以說,我們作為讀者,是讓葉藏,替代我們?nèi)ジ惺芡纯?,走向絕望。
喪,只是為了輕松一點
《人間失格》被奉為喪文化的代表,也和作者太宰治有關(guān)。
有人說,這本書就是太宰治的半自傳作品。
太宰治本人,就像葉藏一樣敏感多疑,渴望愛又懼怕愛。他同樣出生在一個富貴家庭,20多歲后,就極度抑郁,一生五次自殺未遂。
《人間失格》出版以后,他和一個女讀者一起投河自盡,年僅39歲。
盡管太宰治和葉藏都過于極端,但像他們一樣著迷喪文化的青年從來不是少數(shù)。
他們潛藏在正常的人群中,白天勤勤懇懇當(dāng)著社畜,到了無人打擾的深夜,心中積攢的負(fù)能量就爆發(fā)而出,出口只有深夜痛哭和打開傳說中的“網(wǎng)抑云”尋找同類。
相反的,也有另外一種人,負(fù)能量從來無法近身。
每當(dāng)他們感覺到喪氣來襲,就把自己浸泡在勵志、正能量中,完全回避心中的黑洞。
其實,我們應(yīng)該正視,負(fù)能量也是一種能量,每個人都會有。一個正負(fù)中和的人,才是健康的人。
老一輩們年輕時謀求生計,年老了一心為后代,無心顧及自己心中的喪念,將它們完全壓抑了下去。
而對于很多年輕人來說,物質(zhì)生活豐富以后,可以把更多的眼光投向自己,自然無法回避心里的一些負(fù)面情緒了。
但完全只追求喪文化,也大可不必。
大多數(shù)人的喪文化更像是一種權(quán)宜之計,一條讓自己輕松一點的退路。
選擇漂泊的人,白天面對城市里最光鮮亮麗的寫字樓,晚上卻不得不回到破敗的廉價合租房,一邊拼了命工作,一邊心里清楚,自己一輩子也沒辦法在這個城市買房安家。
選擇留在老家的人,可能考了公務(wù)員,端起鐵飯碗,但生活單調(diào)乏味,一成不變,他們很快就能在自己身上看到父輩的影子,很快就將過上和父母一樣的人生。而手機里展現(xiàn)的花花世界,永遠(yuǎn)與他們無緣了。
那么到底要怎么活,才能夠幸福呢?壓力就這樣滾滾而來,懸在每個人的頭頂。
于是,很多人選擇喪一點,自嘲是個廢柴社畜,這樣也就能降低自己對自己的預(yù)期,將來若是真的過得不好,至少預(yù)演過,不會太過失望。
這也是一種逃避的手段。
于是,獨自一人時,卸下社交的假面,躺在床上,也能夠輕松地自嘲一句:生而為人,對不起。
而《人間失格》,正是警示這樣的青年:嘿,真的要一蹶不振嗎?再這樣下去很危險,恐怕會變成葉藏一樣的人哦。
我們都心疼善良敏感的葉藏,也都心疼痛苦的天才太宰治,但恐怕沒有人會想真的成為他們。
追求幸福是人的本能,就連害怕受傷的葉藏,也偷偷渴望著幸福的降臨。
但幸福是一回事,感受幸福的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同一種疼痛,有的人覺得沒什么感覺,有的人卻無法承受。
每個人對疼痛的感受能力不同,對幸福也同樣如此。
而葉藏毫無疑問,他過于敏感,乃至于在他的眼里,世界充滿了荊棘,處處是傷害。他沒有品味幸福的能力。
而對于我們來說,比起幸福這樣虛無縹緲,隨時變化的東西,感受幸福的能力其實更加重要。
這種能力,會成為一個人的底色,融入到一個人的世界觀中,在往后遇到挫折變故時,幫助我們消解傷害帶來的痛苦。
《人間失格》的結(jié)尾,借著別人的口,太宰治說葉藏是一個“神一樣的好孩子”。
神是注定要承受痛苦的。但我們是凡人。
有人替代了凡人的我們墜入深淵,那么我們就更應(yīng)該替代他,感受幸福的滋味,重拾正向的情緒,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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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代年輕人的情感問題很多,需要這樣的情感咨詢師,很專業(yè)
被拉黑了,還有希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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