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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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厚樹: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戲很多!

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喜歡我!

姜厚樹: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針對我!

姜厚樹: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暗算我!

姜厚樹: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暗戀我!

姜厚樹: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要娶我!

姜厚樹: 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喜歡我!

姜厚樹: 完蛋了,聽說隔壁檢察官要親我!

姜厚樹:蒼天哪!不就是不小心在那個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打了個大噴嚏而已,至于這么記仇嗎?哦買噶......我該怎么辦?!我只想好好做個檢察官而已,不然家里還有一大片地等著我去種呢!

金李煥:哼哼!看吧!這就是你的“報應”,怎樣,不賴吧?

姜厚樹:鎮(zhèn)定點,請聽我說,你這樣純粹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所以我勸你還是立地成佛,盡早回頭是岸的好。

金李煥:立地成佛?你在說什么東東?怎樣,我就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你管我噢!

姜厚樹:不是,我只是為你考慮.......

金李煥:怎么,為我考慮你不是應該馬上答應我嗎?算了,給你個機會,你有什么有意見都可以提啊,只不過我通通不會接受就是了!等下,我找個記錄本......好了,你現(xiàn)在開始說吧!

姜厚樹:媽媽呀,外面的中二傻瓜好多呀.......混不下去了,我要回家種田!

在上都工作了八年,姜厚樹還是沒學會上都人的精致生活,反而渾身仍是一副明顯可以看出地域、南派八十年代老干部風味的氣質,在檢察院一眾強強精英里顯得很是不同。

不過也幸虧那不同在她的刻意地掌握下還算“理性”發(fā)展,她也沒有不一樣到太離譜的地步,只是看上去有些格外守舊而已。

而背負著象征公正執(zhí)法的形象,這守舊在這以接受新鮮事物為潮的上都并不算是突兀,只是有些特別罷了。

但要真說起不同來,姜厚樹大概是這世界上最自律且慢熱的人了。

整整八年了,她一如既往、風雨無阻、每日不缺地按時上班,也經常加班,卻沒和上都檢察院的任何一個人熟起來!(雖然也沒和任何人起沖突就是了)。

這種懸浮于生活之上的精神潔凈不失為一種魅力,只不過這種魅力不要也罷--因為她畢竟是生活在生活當中。

最開始,還有人體恤她或許是因為背井離鄉(xiāng)的孤苦,所以才如此沉悶,也有人曾盡力靠近過她--但后來卻發(fā)現(xiàn)她這人的性格、做派好似天生就是如此,后來也還是放棄了--畢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她一度成為“惡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姜厚樹后來還是頗為人“喜愛”的。那原因有些復雜,但主要是因為她花了很大的精力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重要的人,而且還在那次局里要換人出去與歹徒對峙時,她攔住隔壁那個檢察官,自己出去了--彼時的她,入職才不到一年。

“你女兒今天生日不是嗎?”,臨出門前她說了這么一句。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女兒的?”,那個檢察官愣了。

然后所有人可以發(fā)誓,那是他們唯一一次聽到她罵了一句粗話--但卻居然很是動聽--“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沒有嘴巴就是個死人.......靠”

所以是的,姜厚樹沒有說過除了公事以外的一句廢話--除非你問到她面前--看上去做人也不怎么樣,只是中中而已。

但她顯然也是個會害怕、恐懼,被壞人的子彈打到、被人針對也會疼痛的人啊......可她還是選擇出去了。

她出去了。

然后她又回來了。

帶著一身傷口和尊嚴,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著。

就像風又像雨,會在時空里默默擁抱住你,會在你的臉頰留下淺淡的親吻,卻從不會留下痕跡的那樣--她是個值得讓人信賴且內心溫柔的人,所以他們也溫和待她。

這樣“波瀾不驚”的生活,姜厚樹已經過了八年,而且也打算繼續(xù)這樣下去--她自認是個死心眼的人,即使漫長一生,大概也只能做好這一件事了。

而且說起來有些丟人,其實除了性格問題外,或許是她的心理有些問題。因為她在處理完工作上的斗智斗勇以后,一點也沒有想要和任何人交流的欲望了--一是因為沒有精力,再者也覺得沒有意義。

畢竟真正的情感從來都是要在困境中檢驗的,就算平時維系的再好,真到了最后卻沒人幫助的話,豈不徒增傷心?所以能好好相處便好好相處,如果不能,把那也當成一個戰(zhàn)場來說也不是不可以,她也不是沒有經歷過那些,只要不期待便好。

不過檢察院的人后來待她如此友好,姜厚樹也是卻之不恭,用了更大的善意回報。

這樣融洽相處的生活還是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姜厚樹幾乎要以為這就是她漫長人生的縮影了。只是很不幸地,她那一貫的安逸生活,卻還是被生活無情地粉碎了。

即使她后來試圖力挽狂瀾,也無濟于事--就像是一個患有自閉癥和強迫癥的孩童,只能任人撕扯、闖進自己的天空般地無能為力。

而再之后回想緣由來的姜厚樹,心里不禁千萬次埋怨起了自己當時打的那個噴嚏--因為她始終覺得,如果不是當初她打的那個噴嚏造的孽的話,事情到最后,或許不會這樣復雜的......

  

  那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只可惜姜厚樹的心情卻并不美妙。

  她昨天推諉了隔壁部長的退職家宴早早休息,就是為了她第二天的晉職儀式做好準備--畢竟以她多年累積的資歷和業(yè)績,是完全可以搬到隔壁辦公室去,當上本部長的——要請原諒一個在其他方面沒有任何發(fā)展、也并不打算發(fā)展的女性,除了職場的晉升,她也沒什么好期待的了。

至于那間所有人心心念念、象征著部長地位辦公室的由來,完全是因為當初那個被姜厚樹攔著的檢察官——那個檢察官后來一路晉升到本部長的位置,卻還是選擇把辦公室放在原地,那時的他只說了一句--他希望在有姜厚樹這么正直的人旁邊工作--所以那間辦公室后來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歷任本部長的象征。

是以姜厚樹期待的那件事幾乎是板上釘釘了--那也是理所當然:

姜厚樹在本部沒有任何可以阻礙她發(fā)展的前輩存在,而且要資歷有資歷,要能力有能力,還有退休本部長的支持--且他昨天也將本部的內部投票結果也透露給了她。

自然是要那樣晉升的。

  

但沒想到,就是在那艱難等待的一整個上午后,她居然接到一則消息,通知本部的全體人員下午到市政總廳去參加檢察院二部本部長的歡迎儀式和報告會--她只看到那份履歷上的男性那一行就沒再看下去了。

一瞬間的難過可想不知。她不想聽任何人解釋!

縱然后來姜厚樹盡力調試了心情,卻還是有些徒勞。甚至于要不是因為自尊,她都想請假不去了!

只不過想歸想,那天下午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提前入場了。因為她想起碼要先一個人呆在那無人的會場里平復一下心情的好,免得待會要是失態(tài)就不好了--對于那樣不知所措的情況,她一向都是這樣緩解的。

只不過那天很不湊巧的是,會場門口安檢的儀器居然還沒有送來--廳里的警衛(wèi)認得她,也說明了情況,只是卻說不出請她去廳里其他處去坐一坐的話--因為他們知道她不會去,而且那樣說出來后被無言拒絕的話,就更尷尬了。

規(guī)定如此,姜厚樹一向不是個喜歡為難別人的人,一般來說只會作罷,然后轉身離去,再找別的地方。

只是那天中午才知道了心痛消息的她實在太累了,只想一個人呆在一個安靜的角落。

心里又懶怠得再走,所以她多問了一句,“那我要怎樣才可以提前進去呢?”

她只皺著疲憊的眉,聲音有氣無力,聽了要求后也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并沒有多言。

而后,多那了這一句的姜厚樹被過來的女警堪堪搜了下身,再要進去的時候,看見警衛(wèi)滿臉的為難,驀地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來,然后把包放在了桌子上,將里面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不同于她在外全都是黑色的手機、衣物、水杯,姜厚樹從包里分撿出來錢包、手帕、鑰匙環(huán)扣、面巾紙等,全都是不同深淺的純綠色印記,只除了偶爾有幾處小巧的麋鹿圖案,別無他異。

警衛(wèi)們看愣了。

而姜厚樹還在掏。

只是掏著掏著,她的委屈心悶卻驀地一下子涌了上來,鼻酸眼澀得快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吞了下口水,姜厚樹臉色有些不好了起來。她知道她有些崩潰了,所以只好一手扶在桌上,然后用力抓住了桌緣,眼睛緊緊地閉上。

這動靜有些駭人,警衛(wèi)們面面相覷,誰也沒開口說話。

不想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你們這邊怎么了?”

  伴著一陣敲擊在心底的皮鞋聲,一個身形高挑,清朗溫潤的男人走了過來--只可惜那帶給姜厚樹的,卻是更甚的煩悶。

  “你沒事吧?”,那男人的聲音很是溫和,像是從頭頂灑下來的陽光。

  但就像受傷的動物會想自己找地方舔舐的一般,沒辦法逃離的姜厚樹也不希望別人靠近。

  不過她知道他是好意,所以只是眼低低地搖了搖頭,“沒什么”

  深深地吸一口氣后,姜厚樹勉強緩了過來,然后也沒看警衛(wèi)們地、她含糊問了一句,“我可以進去了嗎?”

  警衛(wèi)連聲喋應,忙請她進去。

而姜厚樹直把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掃進包里后,就一言不發(fā)地提著包走了進去。

隨意地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頂著昏暗模糊的光線,她抱著她的包,抑制不住一陣從大腦深處傳來的疲憊,她側身靠在椅背上,沉沉陷入深眠。

  

或許是空調開得太足的緣故,渾身的雞皮疙瘩在空氣中顫栗。

猛然醒來時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姜厚樹,聽著耳邊陣陣“魔音”入耳的聲波震蕩,一下子沒管理好自己的身體,突然“啊啾”地一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還是帶著尾音的那種。

那聲噴嚏實在太不適宜了,也太好笑了--像個老氣橫秋的破小孩從大人那里學來的舉止。

所以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忍不住掩面而笑。

臺上的聲音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還有些恍惚的姜厚樹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似乎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竟然出了這么大的“風頭”呢!

這認識瞬間震驚到了她,姜厚樹下意識飛快地皺了下眉,內心止不住的懊悔,腦海中不停想著對策?!?/p>

那也不難猜。

按照他人對姜厚樹的了解,一般情況下,她會微微勾起她的唇角,歉意地半鞠躬一下--賠禮的意思,然后再說一句致歉的話,得到諒解后就仍安靜地坐著了。畢竟她的身份和為人在那,一般也沒人會多說什么。

姜厚樹本也是打算那樣做的。

但就是在她無意中抬頭的一瞬間,她驀地看見了那個在臺上發(fā)言的男人和他身后的投影--居然是剛剛那個男人,也是那個“搶了”她隔壁辦公室的人!而且他居然還用那種眉頭皺得要夾死人的譴責目光看向自己!

  那一瞬間,姜厚樹莫名憤怒了。

  心中的高壓火槍似乎被他那目光刺破了缺口似的,一下子噴了出來。

  稍頃,她神態(tài)略慵懶地往后靠了一下,又挺了挺身調整姿勢,然后她的目光看著他,好似在和他說話,又好像不是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但這世界上讓人最忍不住的兩樣東西,一個是愛,另一個就是噴嚏了--就算有人能克服愛,但應該也做不到不打噴嚏......對不起,總之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知道場合不對,但姜厚樹還是得體地笑了一下,向周圍善意看向她的人微微欠了欠身。

  姜厚樹連連欠身,卻沒發(fā)現(xiàn)臺上男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后來的姜厚樹還是情愿自己被恥笑的好,畢竟比起那個男人后來的“打擊報復”,她還是比較承受得來簡單的恥笑......只可惜人生沒有早知道,而她也不能沒有那個老是惹得她心煩意亂的人。

小劇場:  

  若干年后

  金李煥:說什么這世界上最讓人忍不住的兩件事是愛和咳嗽,哼!原來你第一次見面早就對我情根深種了......

  姜厚樹:你說話注意點,我什么時候表達過這種意思了?

  金李煥:還說沒有,這不明擺著嗎?你因為愛我,所以想要得到我注意,但你又一下子想不出別的辦法,又緊張又愛我之下,就打了個噴嚏--這不是愛是什么?

  姜厚樹:......是感冒。

金李煥:嘖,你真狗......

有人說,女人似水。你對她溫柔,她也對你柔情萬丈,可你要是對她無情,那么她也會對你冷若冰霜。這種關系其實可以大致套進所有的人際關系當中,其中的女性猶為如此--畢竟她們向來較為感性。

姜厚樹也是如此:她對于別人的態(tài)度也取決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

只是也同別人的不同,她的標準卻有些出入。

她是那種如果你對她好、并且讓她感到舒服的那種、那么她也會加倍對你好的人。但若是你對她不好,甚至是口出惡言--那么在不涉及原則的情況下,一般來說,她最多只會忽視你而已……

只不過很明顯,隔壁那個新搬進來的檢察官、他們的新部長,是真的觸到她的底線了--因為自他上任以來的所作所為一直讓姜厚樹有種忍不住想把他丟出去的沖動......最開始或許是因為他“搶”了她位置的緣故,但后來倒是單純的氣場不合了。

  

時光漫撒,花不知事。

端正坐在大辦公室里的姜厚樹扶額,看了眼時鐘,思考再三,還是拿起電話撥通了隔壁助理檢察員的內線。

沒有什么寒暄,姜厚樹只道一句,“額,蔣扶意檢察員在你那嗎……”,她頓了頓,似意味不明。

但電話那頭的金部長的檢察員陸矢野卻是早已明了,“是的,我馬上去找她”--這樣的對話在她和隔壁間的檢察員之間已發(fā)生過很多次了,他們都很明白這其中的步驟:

姜厚樹的檢察員蔣扶意,在每天休息時間的時候總會去找隔壁檢察官--也就是新上任的金部長的女助理劉添雅聊天--尤其是在老部長退休以后。

其實這也很是正常,每個人都有休息的權利。

只不過不同于每個檢察官配備的兩名檢察員,姜厚樹的另一個檢察員正在離職還不能招聘崗位,原本一個頂不上還有另一個可以用,現(xiàn)在只剩下這一個,還是老部長特地托付過的小侄女,又怎么好意思說?

而她又一向是個寄情于工作的人,所以蔣扶意經常聊的忘了時間的這件事,對她的工作進程來說,簡直是一種彌天災難!

好在姜厚樹注重修養(yǎng),即使蔣扶意不是老部長的侄女、她對蔣扶意也親近不來,但一般情況下也不會給她沒臉,只是會“曲線救國”地來個“聲東擊西”:

請陸矢野把劉添雅帶回去,那么蔣扶意自然也知道要回來的——這,就是那該死的程序性原則——必須要做,卻麻煩無意義的很……

不過有的時候,姜厚樹是真搞不明白。一個男人而已,也只不過是一個比較優(yōu)秀、地位較高的男子,至于她們那么喋喋不休地每天都討論那么久的嗎?

那天她無意中坐在她們的后面,喝一杯咖啡的間隙,原本想“刺探”點“敵情”的,沒想到就聽她倆從那人的眉骨往下,直談到他那無意中露出的腹肌——她沒喝完就走了——畢竟有那時間,她還不如多處理一份文件呢!

不過姜厚樹對金李煥的“偏見”也不光是因為自己的檢察員老是跑過去他那、和那被“搶了”晉升機會。

姜厚樹很無語的是,他那么一個“空降兵”,資歷淺就算了--畢竟才畢業(yè)沒多久,“好不容易”坐上了本部長的職位,不好好做事爭取下業(yè)績,反而那么愛搞活動!退一萬步講,他搞活動也就算了,搞點別的也好,還偏偏搞的是那種卡拉OK的唱跳活動,是非要讓她這老扣扣的人去陪聽的嗎?果真還是她太老套了,跟不上時代的步伐。

蔣扶意回來后,姜厚樹的辦公速度明顯提高很多,有望在下班前準時完成工作。只是越是臨近下班時間,姜厚樹的心情就越不美妙--無他,只因為今天的金部長又搞了一個活動,聽說戲還有很多的有連續(xù)三場,一想起這個,她的心頓時就不美妙了起來。

原本她可以拒絕的,畢竟以她的資歷和年齡,真不去不會怎么樣。

只是那個金部長的首次亮相已經被自己“破壞”--就因為她打的那個噴嚏,和那之后類似挑釁的話。

姜厚樹不知道金李煥會不會真的記恨自己,心里沒個計較,所以對于這次的打算好的拒絕顯得有些為難--因為她怕即使她好好婉言謝絕,情況也有可能會很難堪。

“扣扣扣!”,不想在姜厚樹還沒想好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姜厚樹心中一個機靈,無比渴望現(xiàn)在來的是一份緊急工作,那么一切事情就能完美解決了!

只可惜推門而入的,卻是隔壁那和自己在“抓人”活動上配合得無比默契的陸矢野檢察員。

微不可察地掩下失望的心情,她伸手拿起屏幕朝下的手機,看了下時間,時間已過六點了。

放下手機,她才復又抬頭看了陸矢野一眼,“怎么了?”

一身妥帖著裝的陸矢野站在門口笑了笑,微微向蔣扶意也點了點頭,然后看向姜厚樹,“晚上的聚餐我們一起走吧!坐一輛車去五個人剛好--金部長說那個地方有些偏,可能不太好找,也不方便停車……”

他的話音還未落,落在陸矢野后面的劉添雅也伸了一眼進來,笑顏明媚,“對啊,一起去吧!那地方的確挺不好找的,我上次去都找不著路呢!”

聞言,姜厚樹的眸頓時垂了下來,心里不禁暗想的卻是:不好找還去那?!簡直有毛??!

但她不好說什么,只好什么表情都沒有,什么話也沒說地沉默著。

倒是蔣扶意聞言能和劉添雅和金部長一道走,眼中的光亮瞬間綻了開來,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好啊好?。∥摇?/p>

只不過似乎一下子想到什么,她偷偷瞄了眼仍坐著的姜厚樹,不禁緘默了聲音,低頭只是訥訥。

姜厚樹見狀反倒一笑,“我又不是你的家長,這么怕做什么?你下班吧……辛苦了”

姜厚樹說著,又翻起一頁資料,扶了下額頭,然后才似乎驀地想起了什么,勾唇一笑,“啊,我還有些私事沒處理完,就不去了,你們幫我和金部長說一聲吧……”

沒想到姜厚樹的話音未落,一個低沉含笑的聲音卻是從門后面?zhèn)髁诉^來,“你為什么不去,是因為對我有意見嗎?”

陸矢野和劉添雅立即讓開。

而堂堂讓進姜厚樹眼里的,就是站在走廊外側頭、眼角略帶譏諷看她的金李煥。

那譏諷似乎只有姜厚樹看見了!

于是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只不過一下子起得太猛,身體竟有些下意識地搖擺。

于是姜厚樹只好單手扶住桌緣,斟酌著回答了一句,“不是的,我……今天也有點累了,下了班后想直接回去”

姜厚樹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因為事情的確就是他說的那樣,她的確對他有意見,所以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

然而還不等金李煥繼續(xù)“拆穿”些什么,姜厚樹的腦袋自己就有些充血--因為從沒有人和她這樣正面“撕破臉皮”、說什么對誰有意見過,而且還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蔣扶意、陸矢野、劉添雅--三個人……也算很多了。

嚴格意義上說,姜厚樹還真是從沒遇見過人主動對她撕破臉皮的,一般都是她對別人這樣--老實說,其實這事她還不少做過,不過全都是對那些企圖“同化”她的人做的。

就比如老是有人會進來借她的報紙讀,然后再還給她,然后老是會落下銀行卡或是其他什么別的那樣,她都會一一當場然后說你卡掉了的那種話,讓他們再明晃晃地“撿”回去--算是很“不留情面”了。

她欠乏應對的能力,只好暗暗下定決心,下次對聚會什么那樣的事還是要耐心一點了,即使是怕麻煩,也還是不要那么撕破臉皮的好--因為這種感覺真是太不好了......雖然除了這個部長也沒什么人會對她這樣做了。

  但那些都是其次,最緊要的還是眼前的困境--看著從門外越走越近的金李煥,姜厚樹不由地回避了下--因為他的眼神實在太犀利透徹了點,像是天生的狐貍眼能看到人心似的。

而姜厚樹很久沒見這種緊迫了。

咳了一聲,正要開口說話,站在辦公桌前的金李煥的臉卻陡然湊到了她的面前,眼神直直地盯著她的視線。

姜厚樹防備不及,也只好睜大眼,疑惑且防備地看著他。

她決定以靜制動了。

半晌,終于挨過他那審視般的目光錘煉,在金李煥直起身子調轉視線、她也正要舒口氣的時候,姜厚樹卻陡然聽到他那調笑的話。

“呵!果真,你姜檢察官的眼睛實在太漂亮了也太干凈了,干凈得除了那些熬夜的紅血絲外,再沒有什么我能看到的--所以你是真的累了--我可以這樣相信吧?哎呀,所以當什么檢察官,簡直累得懷疑人生,不是嗎?”

他笑了一聲,卻看向了其他的人。

連帶著那句“不是嗎”,所有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確是個很愛開玩笑的又溫和的人。

如此,姜厚樹倒是不好發(fā)火了,只好也勾唇笑了一下,眼底倒真是有些疲憊了。

只不過還沒等姜厚樹再次開口“督促”他們走的時候,金李煥先發(fā)話了。

“所以,為了不讓姜檢察官陷入因為疲勞駕駛而有可能傷及生命安全的風險,就由我送你回去吧!送完你我再過去聚餐也來得及的”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然后看她,眼里唇邊都帶著明晃晃的笑意,明亮得和這生冷的地方、制服一點都不般配。

姜厚樹吃了一驚,再沒想到他說的會是這樣的話,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

“不是......謝謝部長,但是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不用這么麻煩......”

“哎呦,就算是你再不想讓我送也沒關系,但是為了你的安全,我還是要再找一個人送你的,看您那眼睛都有眼袋了......”,他伸手似乎是想觸摸一下它。

“不是......”,姜厚樹不禁后退了一步,連連擺手,卻深感金李煥言語炮彈的威力——因為如此一說,她要是再拒絕倒顯得不留情面了。

索性扣除上下級關愛后,他也算是個過分年輕清白的優(yōu)秀后輩,這樣子也不會產生什么黏黏噠噠的誤會,所以她只好頂著其他三人的目光,違心地笑了,非常燦爛地,然后微微欠了欠身,“那麻煩你了......”

汽車行駛在擁擠的馬路上,艱難才能挪動一寸。

車內長久的密閉空間讓姜厚樹有些難以呼吸,于是她將車窗打開了一點縫隙,讓冷冽的空氣鉆進來吹走她身旁的那男人的溫熱氣息。

“啊,冷死了!”

等車的間隙,旁邊的男人突然抱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就把姜厚樹才打開的車門又關了起來。

  姜厚樹有些愣了--因為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向在檢察院里以風度翩翩形象示人的金李煥,怎么就這樣問都不問女士一句,就把窗戶關上了呢?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問他就開窗了的緣故嗎——那這好像倒是自己的失誤,難道要道歉一下嗎……她有些蒙,于是轉頭看他。

  然后姜厚樹就看到了那樣一張臉:五色明媚生花,兩瓣唇角微勾,看自己的眼睛卻莫名富有生氣地虎視眈眈。

  “老實說吧!你就是因為我不去的吧,為什么?”,金李煥放在方向盤上的一只手,正慢條斯理地摩挲著另一只手的尾指,問的似乎毫不經意,“你不喜歡那些活動嗎?”

  姜厚樹瞬間打起了精神應付--她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一向用得不太順手而已。

  “金部長你誤會了,我沒有……你不是剛剛才說相信我的嗎?”,她有些難以理解他的反復。

是的,就同姜厚樹幾乎所有物品都喜歡用上麋鹿圖案的那樣--她的眼也似那鹿一般,又大又幽遠地沉穩(wěn),且因為那長滿了鮮花或是繁復的淡綠形狀鹿角奇特,一旦被吸引了就難以看到它的臉那般安全--那時再看它的眼,你就會很容易相信她,覺得她也是那樣的溫和誠懇……

金李煥剛開始不由地選擇了相信,不過此時看著姜厚樹的眼,金李煥還是決定不要相信了--因為她這人狡詐得很!

  “我看得出來,你從一開始就不怎么搭理我,就像黃鼠狼不怎么搭理雞……好吧,那是個錯誤的比喻——但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那個--你不怎么搭理我”,他的視線往下撇了點,“為什么,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好一招以退為進,姜厚樹頓時難以招架,只好睜大眼睛看他,很是冤枉,“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不過那也的確,雖然她的確心有芥蒂,但每天光是處理各種事務--加上她又是個力求盡善盡美的人,忙得幾乎是連休息的時間也沒有,不要說一起工作了多年的同事,就連自己偶爾放松的機會都少得很,怎么可能有碰上搭理他的機會!而且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還說沒有?”,啟動了車后才行駛了一小段路程金李煥似乎是被她這話點燃了炮彈似的,一下子把車側進了靠近綠化帶的停車道,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莫名其妙地非要辯個明白。

  “那次歡迎儀式上的失誤就不追究——但是,你不是每次開會之前都會提前很早到嗎?那之后每次會議還有案件,我除了前三次碰到你,你卻借故有事走開以外,就再也沒有提前碰到你了——不是,我想跟你單獨說一下話就那么難嗎?每每都找不到那樣一個時機,每每......”

  金李煥皺著眉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似乎很難理解這樣躲避的行為。

  “是你誤會了”,姜厚樹面對這樣坦然的指責,有一瞬間慌亂,但只思考了一瞬,就立即反問了一句,“但是你想和我說什么呢?”

  金李煥聽到最后一個反問頓了一下,卻是又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額,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們現(xiàn)在說的是你為什么不搭理我的這件事,我想和你說什么還是解決完了再說吧!”

  姜厚樹卻被這樣的推脫搞得有些不耐煩了——她本來也不是個多有耐心的人。

  “金李焰你……”,她忍無可忍。

  “我叫金李煥”,他一下打斷了她,然后又陡然有些落寞似的,“你看,你連我的名字都記錯了”

  “抱歉……”,姜厚樹的火一下子就噴不出去了,只好壓了一下。

  盡管臉上五顏六色地變幻著,她還是盡量溫和了,“那之前的誤會也不追究了--現(xiàn)在你有什么話,可以平和地,慢慢地說,我都會聽的,不過作為補償--只此一次”

  “之前的為什么不追究了?為什么只能聽這一次呢?”,金李煥不解,“還有,你為什么覺得我要跟你說的話就是廢話呢?”

  姜厚樹就不解了,甚至有些火氣,“那你這么來,要追究的話,那不是連同那次歡迎會上的也要一起算?我只不過不小心打了個噴嚏,你就用那種......眼光看我......這是算不清的。所以你想說什么就說好了,至于說什么”,姜厚樹聳肩,“那這就是你的事了”

  金李煥微瞇了眼看她,好半晌才遲疑了一句,“你對所有人都這么直接?”

  姜厚樹頓了一下,聽不出是不是嘲諷的意思,只好也斟酌地應了一下,“是,我性格就是這樣。對我來說,聽那些無意義的談話會令我頭痛的--那是真的,所以我才會做這份工作,也才每次都提前去開會的地方--什么也不干,就只是坐著,在感受著那時的那個地點的時空而已,因為我需要提前預防,不然我會控制不住的”

  “控制不住什么?”

  “控制不住發(fā)脾氣啊。就好像現(xiàn)在,我累了,也不高興,更不想昏了頭地朝你發(fā)脾氣,如果能讓我提前緩一下的話,我想我們的談話會好很多的”,姜厚樹直看著他,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笑容又很快收斂,好像剛剛那一切的爭執(zhí)從未發(fā)生過的那樣。

  “如果每件事都需要這么鄭重的話,那么你一天能做的事,應該也就只有工作了吧?”

  姜厚樹微點了點頭,見金李煥仍看著自己,也不好擺臉色地只隨便應了一句,“萬幸的是,我對其他的事也并沒有什么興趣”

  “聽上去很凄慘的樣子......”,金李煥不由自主地說了句。

  姜厚樹的臉色卻是變了,但還是盡力控制住了語氣,“你覺得你這樣說合適嗎?對一個長輩?即使你是我的上級,那也并不代表你可以隨意指責”

  “什么長輩?”,金李煥莫名有些慌了,最多算前輩吧!

  “我大你9歲……”,姜厚樹拖長了尾音,似乎終于找到了可以“對付”他的方法,聲音略顯得意。

  但那得意只停留了一瞬,仍覺困擾襲來,她這樣提議了一句,“不然就到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車回去--你去聚餐吧!時間快來不及了......”。

  “嘖嘖,又來”,金李煥搖了搖頭,復又重新啟動了車,向前駛去,“不管我是氣惱了真讓你下車還是氣不過的開車,反正都達到你的目的,你這可真是好打算......”,而被哂笑的姜厚樹已經能自動忽略他話中的刺了,反正只要他能按自己的想法走就好,至于哪一條她并不在意。

“對了,你想跟我說什么?”,車又行了一段,姜厚樹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后,才又突然想起來金李煥剛剛說的老是等她的事情,這才開口問道。

她倒十分好奇,有什么事,竟會讓他一個堂堂部長,不顧身份“低三下四”地找自己說話--要知道雖然金李煥上任后的確戲很多,經常舉辦活動會餐,可那并沒什么錯誤,因為他在迅速融入檢察院二部的同時,也最大限度保證了自己部長的權威,并沒有不分輕重,且他給自己的感覺卻非常體貼,甚至有些尊重的意味--這或許和他想跟她說的話有關,但她見過太多這樣小心翼翼的試探,即使率先問出口,也只是期待別讓她太為難的好。

“嗯.......”,金李煥這時卻扭捏了起來,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還是盡量沉穩(wěn)地開口了,“我就是希望文檢察官你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能多指導我一下,因為我想把我們二部的業(yè)績做得更好.......”

這話聽上去倒沒錯,一個環(huán)境的新人,即使權力再大,也需要迅速掌握情況才能游刃有余地開展工作,但問題是,姜厚樹想不明白了,你找一個被自己“搶”了位置的人指導,這是對她的人品和容人之量有多大誤解???她沒給他使絆子就不錯了,還指導?簡直得隴望蜀!

姜厚樹的面色有一瞬間的怔腫,但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只是語氣卻不復剛才的輕松,“可以啊.......只是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常和人私下交流,所以能幫的可能也非常有限,希望你不要介意的才好”

“不會”,金李煥聞言笑了一下,仿佛聽不出姜厚樹話里的保留,倒是真心實意地跟她道謝,“你肯教我就好了,那我以后多問你一些嗎?”

“嗯可以”,姜厚樹心情復雜地點了點頭,她囁嚅著想說些什么,但最后想了想,還是什么也沒說地沉默了,只是看著前方。

而金李煥似乎也很滿意這樣的結果,興致勃勃地開著車在車道上穿行,一路無言。

當車將將地停在樓下時,金李煥下意識地往車前一探,向上看了一眼,“這樓還挺高,姜檢察官你住幾層啊?”

  姜厚樹剎時解開了安全帶的手一頓,也不拉著放回去了,而是一下子放開,直聽到那“吧嗒”一聲的脆響,她的身體抖了一下,有些歉疚地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太用力了......”,姜厚樹拉開車門,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下車站定,“那祝你晚上玩得愉快!”--他們現(xiàn)在的關系有些奇怪,論職場的話,她在下,論資歷的話,她又在上,所以這也造成了即使她想甩手就走、卻還是只能周旋的尷尬局面。

  而金李煥愣愣地,似乎不敢相信她就這么叉開自己的話題。

  他一下子熄了火,大口喘氣,然后打開車門,繞過車頭,大步朝她走去,一下拉住了不斷瑟縮退后的姜厚樹的手臂,眉頭緊皺,很是鄭重。

  “我跟你說,我最不喜歡別人這樣和我說話了。我不過是想問一下你住幾層而已,有什么話不能說的,那你就說不能說就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為什么非得這樣忽視呢?我理解不了”

  姜厚樹被頂?shù)靡埠懿粣?,火氣一下子就冒了上來,“理解不了就不要理解了。沒有人規(guī)定我必須活得像你期望的那般坦然,你也沒有非要了解我的做法的必要--當然如果你必須要的話,那也請尊重我--我是可以開個玩笑,也可以用別的話回答你,但我不想、也懶得,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是用別的方式告訴你了,我想這點你還是得感激的......”

  姜厚樹長出了口氣,看向他的眼,“成人的世界,遠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直接的......所以我想你需要換種思路,自己體會”,她說著,然后沉了臉色,手臂驀地用力往下一墜,想要把自己的手掙出來。

  只不過可能是金李煥握的實在太用力了,隔著襯衣的皮肉扭曲中,姜厚樹不禁痛呼了一聲,眉頭緊皺了起來。

  似乎是直到這時,金李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身高一米八多的男性,抓著一個才一米五多的女性的舉動是有多么地不合時宜--尤其是握著那盈枯不止一握的細瘦手臂,他越發(fā)覺得自己不堪了起來。

  金李煥倏地放開了抓住她的手,原本想要道歉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姜厚樹那沉靜的臉,他就說不出口那話,相反的,隱約中還有一股惱怒升了起來--像是塊和姜厚樹同極的磁鐵,他越想靠近,卻越遭到排斥。

  金李煥說不出口那無奈,于是只好尋求新的突破口,“你是不是嫉妒我才這樣?因為覺得我拿走了原本屬于你的東西......”

  金李煥話音未落,姜厚樹就一手捂著疼痛的手臂,打算側身離去。

  他只好又一個跨步,伸出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目光堅持地看她--看樣子是誓要得到個答案了。

  姜厚樹嘆了一口氣,神色卻頗有些屈辱,目光直直地看他,“我是那種因為交流會妨礙工作,所以可以舍棄交流的人......你覺得我會是怎樣的人?”

  金李煥聞言默了默,垂下了手臂,頭低低地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場面似乎有些尷尬了起來。

  沒想到過了幾秒,他突然就笑了,還聳了聳肩,“哎,鑒于我們共同的職業(yè),我認為你這種行為是舍棄小愛生活,展示大愛精神的表現(xiàn),真是令人值得稱贊的精神......”

  “看,你不也是一樣也用這種招數(shù)?”,姜厚樹卻無情的打斷,然后嗤笑了一聲,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向來不喜歡真話假話一起說的人,而像你這樣反復地,插科打諢、嚴肅質問都按自己來的,我更不喜歡......”

  這就等同于是不喜歡自己了吧?金李煥不禁心里這樣想著,避開了她的目光,不免有些訥訥。

  而姜厚樹語畢后頓了頓,沒聽到下文,就微欠了身,連話都懶得說的,直接上樓了。

兩人不歡而散。

幸而金李煥也是個知趣的人:自打那晚之后,他們的交集實在是少無可少,頗得姜厚樹滿意。

  只不過這樣的日子才持續(xù)了一段時間。然后就在某天,她卻又猝不及防地和他扯上了瓜葛。

  那天是個平常也繁忙的下午,姜厚樹正坐在辦公桌后伏案忙碌著。

  處理文件的間隙中,突然一陣饑渴襲來,她看了下時間--離休息結束大概還有十分鐘。

  蔣扶意早在二十分鐘前就出去了,所以沒人吩咐的她只好起身,轉到休息區(qū)里,用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溫水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想曬一會太陽。

  沒想到,就在她雙手捧著杯子,享受著難得的愜意時光時,她的余光看到陡然出現(xiàn)在門口的蔣扶意朝自己走了過來,然后在自己的面前站定。

  “怎么了?”,姜厚樹習慣掌握先機。

  “嗯......”,蔣扶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瑟縮,不敢看她那大而清澈掃視了自己一圈的眼。

  連帶著遠遠站在后邊的劉添雅也是一副忐忑的模樣。

  似是蔣扶意遲疑的時間太長了,姜厚樹的唇抿了一下,放下了水杯,單手摩挲著,“嗯?”

  蔣扶意于是一個激靈,一下子脫口而出了,“我?guī)Я讼鄼C來,因為想拍些照片......我拍了些照片,然后相機就被金檢察官沒收了--他說要您替我保證,下不為例,才還給我......”

蔣扶意話說到最后,卻是滿臉的通紅,令本來就決定一向對她要稍顯溫和的姜厚樹都不禁有些不耐了。

  “你拍了什么?”,她問。

  “金......部長”,蔣扶意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

  姜厚樹果不其然皺眉了,她只沉吟了一下,然后抬頭看她,“和劉助理一起拍的?”

  蔣扶意點了點頭,卻不明所以姜厚樹問這問題的意思--其實這是昨天下午發(fā)生的事了,只不過那時候姜厚樹在工作,她沒好意思說,今天她特地挑了姜厚樹休息的這個時候說,是因為她知道,如果有人在她工作的時候和她說這種事的話,她眉頭皺起來的深痕能把那個人的喉嚨夾得喘不過氣來......卻沒想到即使是現(xiàn)在休息的時候也是如此。

  蔣扶意有些慌了,畢竟那相機對她來說也挺重要的,不說是個限量款,而且里面還有很多老的照片還沒有拷貝。只是無奈她一朝不慎,竟落得如此局面,“對不起,姜檢察官,我下次真的不會了,請您幫幫我吧!”

  她的腦袋低低地垂下,心中有些著惱--真不知道金李煥為什么非得這樣做才行,搞得好像她是犯了錯的小孩,需要大人去給個交代才行的一般--讓人如此狼狽!

  不過這頭低得也還算值吧?蔣扶意心想。

畢竟比起其他人的檢察官來說,雖然姜厚樹更不好親近,但她對自己卻是更寬容體諒些的--簡直像是個沒性格的人,除了遇到原則上的問題很較真而已--而這次的問題,感覺并不算是什么原則上的問題。

  卻不料,在蔣扶意猶自想入非非的時候,一個有些溫吞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際,里面的拒絕意味卻很是明顯。

  “抱歉--首先,這不是我沒收的;其次,如果我是金檢察官,感到困擾的話,我也會收的,只不過或許會因為你們是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而已;再者,我不是你家長,只是職場同人......總之,這件事我可能無能為力了”

  姜厚樹說著,看著蔣扶意的眼向右瞥了下墻上的時鐘,然后站了起來。

  光影投射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表情有些虛幻,然后她頷首錯開了蔣扶意的身體,“那么,我先回去了”

  直到姜厚樹的腳步聲徹底離開了這里,蔣扶意緊繃的身體才一下子松了下來,身子有些搖晃的她不禁單手扶住了姜厚樹剛剛觸碰過的那張桌子的桌緣,然后默默嘆了口氣。

  而身后的劉添雅走了上來也無法,只好安慰了她一句,“沒事的,實在不行,我們就和金檢察官說......說是姜檢察官說的,沒收一個女孩的東西也好意思--看他會不會不好意思......”

  劉添雅邊說著,挽著一臉愁苦的蔣扶意朝正前方的甜飲區(qū)走了過去。

  只不過沒走了幾步,被廳內高大盆栽的樹葉刮過手臂,蔣扶意不禁下意識地回了下頭,就驀地看見了,看見那個坐在盆栽后面被所有人的目光看著、“很好意思”沒收女孩子東西的金檢察官。

  他修長的手臂很好地交疊著,放在桌上。似乎察覺到了目光,他抬起頭來,朝她們露出牙齒,很是溫和地森然笑了一下。

“下午好啊!”

不過姜厚樹真心感覺,最近隔壁金檢察官的戲真的很多。

  因為他不是突然走進來問她一句什么,就是隨便放了個什么——即使是同是在這邊工作多年的同事,來串門的機會都沒他這一個月來串的多!

  據說他最近還搞了非常多的部門活動,“夜夜笙歌”——雖然姜厚樹一如既往沒參加過……噢,不對,其實有一次周末的晨跑活動她還是去參加過的。

  不過她太弱了,沒跟到山頂,就只好搭陌生人的車被拉回來了——所以后來的周末活動她也都沒怎么參加了。

  人的性格氣質不同,這她能理解。

只不過姜厚樹不理解的是,就算是他愛交際的話,那也該是找他同期進來的檢察官們,或者是那些年輕的人才對——雖然那些人職位都比他低,也不太合適……但那也比過他們一群聊不怎么來的人、還硬要湊在一起的好吧!

  嚴格來說,其實金李煥做的其他那些倒也還好——就是剛開始后來老進她辦公室搭話、放東西的舉動也有點讓她接受不來。

不過基于他的意圖和表現(xiàn)似乎并沒有任何特殊——即使他們曾不歡而散,所以她也還能勉強坦然接受——只當年輕人鬧脾氣了又想修補。

  只不過最后讓姜厚樹終于感到有些坐不住的,是在某個下午的午后。

  那天,金李煥一如既往地又帶了杯奶茶給她——在蔣扶意出去休息的時候。

  “奶茶店今天搞活動,買一送一……”,金李煥笑了笑,將熱騰騰的飲料小心地放在桌上。

  姜厚樹已經習慣了他的各種出現(xiàn)和措辭,只是略抬了抬眼,說了聲“謝謝!”,然后又低頭工作。

  金李煥也不以為意,自顧退了出去,而至始至終,姜厚樹的腦袋連抬都未抬。

  只是過不多久,余光瞥到那杯里散發(fā)的熱氣漸少了些,姜厚樹端起啜飲了一口。

  其實她還蠻喜歡這些軟軟甜甜的東西的,所以除了最開始的幾杯她拒絕無果也沒喝掉以外,其他的她每次都有喝——并且也有接受的理由:因為金李煥說他喝不了那么多的話,反正最后也肯定是丟掉了,那她喝掉也沒事吧?

  所以她并不感到負擔。

  只不過這次,當姜厚樹喝到不剩下一半的時候,蔣扶意卻提前回來了。

  她似乎是和劉添雅鬧不愉快了,神色沒有往日的那般愉悅,不過看到那杯奶茶的時候卻是眼前一亮。

  大約是女生心情不好的時候都總想吃點甜甜的東西吧!于是她問了姜厚樹一句,卻有些疑惑。

  “您今天喝奶茶啦!?”

  姜厚樹點了下頭,“嗯,今天那家店它有活動,買一送一......”

  桌上只有一杯奶茶,不過蔣扶意是不敢問她是誰送的,所以只很是笑了一句,看了下標識,“那我下去看一下”。

  姜厚樹頷首,并無他語。

  只不過蔣扶意卻是很快回來了,手上空空地快語直言,“沒有啊,那家店今天沒搞活動啊......”

  那一瞬間,姜厚樹聽到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她的腎上腺素似乎飆升了起來,腦中有些空白——這是怎么回事?

  姜厚樹想不明白--為什么金李煥要撒謊?

  依照他們的職位來說,金李煥即使想要親民也沒必要討好自己;而他們之前發(fā)生的那次下班之行也斷絕了她相信他們是友好朋友的可能;而按照男女身份來說......難道說他是獻殷勤?

  姜厚樹這樣想著,只不過幸好理智回籠,她又過了一遍思路,覺得他大概只是想修補他們普通關系的“裂痕”時,這才稍稍放下心了。

  她舒了口氣,忍不住拿起杯子來又喝了一口,只是吞到喉嚨才又想起這奶茶對于金李煥的“效用”來,一下又吞不下地,只好梗在那里。

  不過最終,姜厚樹還是艱難地吞了下去。

  然后她朝蔣扶意招了招手,有些虛弱,“麻煩你去幫我向名古川壽司店定一份A級壽司,送給金檢察官,就說,就說......”

  姜厚樹邊說邊取出錢包正要拿錢的時候,思忖了下,又似乎覺得頗難措辭,一下猶豫在那。

  頓了頓,于是她的手又收了回去,“沒什么,你忙你的吧!”,然后不再言語。

  蔣扶意訥訥,也無他話,只好坐回座位,心里面卻一直回想著那讓人沒有頭緒的言語。

這天,金李煥仍是在蔣扶意她們休息的時候敲門進來的,只不過這次姜厚樹卻沒有“置之不理”。

  她反而是放下了手頭上的東西,雙手交握,分明擺出了一副要長談的態(tài)度——雖然后來證明那長談也不算多長就是了。

  這驚訝到了金李煥。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下自己的身旁兩側,然后身體搖了下,眼珠一轉,“你是在看我嗎?”

  “是”,姜厚樹應了聲,看著他手中那兩杯一模一樣的茶飲,心中某種越發(fā)怪異的感覺冒了出來。

  她安慰自己是自己多想了,眉頭卻還是不禁皺了起來,然后率先開口了。

  “嗯,其實我不是很喜歡喝奶茶的人,而且也沒有每天喝這個、和打算養(yǎng)成的習慣——所以下次就不用給我了……”

  姜厚樹視線垂了下來,斜向一邊,然后復又抬起眸來,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但還是謝謝你了!”,她唇抿著似乎靦腆笑了一下,頓了頓,補了這么一句。

  如果不是曾經深觸過她那桀厚盔殼的一晚,金李煥說不定會相信她這真切妥帖的說辭,只可惜送她回去的那晚,她那疏離戒備的話語還歷歷在耳。

  他注定是不會相信了。

  “她們的相機我還了”,金李煥風竟然馬牛不相及地回了這么一句話。

  然后他看著她,“我說是你跟我說了,我才還給她們的……”

  姜厚樹聞言驟驚,然后眉頭深皺地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傾。

  她的目光緊緊地看著他,滿是不可理解與偏責,“你為什么要這樣說?”——這給人的意思不是就是說他們私下有交情,而且還不淺嗎?!

  “什么為什么?”

  “你沒必要這樣……不要再這樣了,我很不喜歡和你這樣打交道……”,姜厚樹似乎忍了很久,才沒有翻白眼。

  因為她也沒膽量說出——“有什么話就好好說清楚”的那句話來……只好下意識地回避了那可能導致沖突的話語。

  “你真的很幼稚”,這次輪到金李煥挑眉,他驀地好笑了一下,“就算你對人際關系再敏感,那也不應該這樣——你要好好想想,你身上有什么值得別人貪圖的?”

  那話理解過來的意義很大,姜厚樹的臉神色莫幻。

  也許是才隱隱意識到了什么,擔心她發(fā)怒的金李煥趕忙補了一句,“我是想說,優(yōu)秀的品質是有追隨者的——你的正直吸引了我,我只是想和你這樣公正的人和睦相處而已,沒有對你有別的企圖,也絕不是非要想拉你去參加什么活動而做的這些……”

  他的話音在她不偏不倚、沒有絲毫懈怠的目光下漸漸沒落了,但眼神卻“不甘示弱”地仍堅定看著她。

  姜厚樹的瞳孔微微張大——不過那也只有一瞬,然后她垂眸,只是公正做出了評判:“正直的人不適合和人做朋友的”

  她說著,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看著她那收東西的干脆利落勁兒,像是要打包回家吃自己的態(tài)勢。

  金李煥慌了,“你……”,他的腦袋已無法控制言語,只有動作還能堅持。

  他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按住了姜厚樹放在文件上正蜷起來的修長手指——一片冰涼。

  忍不住一個激靈,金李煥就不禁將手縮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把那手也包了進去……

  手輕輕顫抖著,金李煥不敢去看那手的主人,只好默默地頓著,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的尷尬著。

  

  那天,金李煥都忘記自己是怎樣逃出來的,只隱約記得姜厚樹在自己耳旁輕巧說了一句,“你這樣是很會讓人誤會的行為……”

  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回了句什么話,等醒悟過來的時候,他人就已經在門外了。

  懊惱的咬了咬下頜骨,金李煥的眼里閃過一絲挫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他本來從老頭那攬來這件差事——從中心調下來,就是為了找出線報里說的那個混進來的臥底——當然也為了駁斥他們老說自己是個除了紙上談兵厲害、真正做起來卻不怎么樣的人的觀點。

  他自認形象不錯,為人不說有多風度翩翩,但起碼在這里表現(xiàn)得中上有余,所以加上他頭腦過人的智商,即使單槍匹馬,找出那人來也肯定輕而易舉......

  卻沒想到,還是果真同他們說的那樣,可能他實驗室待太久了,有些能力退化了也不知道?他粗淺來的這幾個月,對所有人都帶著的“有色眼鏡”,仔細卻又不動聲色地試探,竟沒有一個合理的頭緒。

  而讓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其中最先擺脫他懷疑和審視的,居然是看上去最陰沉又不好接近姜厚樹!

  按照他……不,也幾乎是按照所有人的共同認知,雖然姜厚樹這人沒做什么危害他人的事,但不可否認,她這樣內心埋著心事,又不擅長、或者說她也并不想與人交往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有心理問題的人——或者說,是個有著雙面生活的臥底,危害巨大。

  加上她身上那種對工作和道義可怕的殫精竭慮,也一度讓他懷疑她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個某種信仰的衛(wèi)道士,會隱藏在這座城市的制高點,悄然蟄伏著在一個角落,然后在毫無聲息的瞬間吞噬某些他人的寶貴的東西,毫無憐惜……雖然后面證明那也并沒有!

  不過,金李煥也很說不清道不明,到底是那些證據說服了自己,還是本來他就已經相信了她地--他打算找個私下的機會,想跟她說清楚——說清楚其實那個本部長的位置仍是她的,只不過現(xiàn)在他需要借用一下而已,直到找到那個臥底——也免得她寒心了。

  沒想到到后來,或許是她的處變不驚引起了老頭他們的注意,他們倒是不讓他說了,還說如果她能通過考驗的話,直接進他們的權利中心也是可以的——只不過那需要他來唱黑臉,做壞人……

  金李煥也不知道為什么,他一向是恣意隨心的,也不在乎在別人面前是個什么樣子的。

  但這次他卻不想她“誤會”自己,且對自己產生厭惡——又或者說,即使是那誤會必須產生,但他也不想她忽視自己--所以才這么,每每搞了很多活動(雖然那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他需要大量觀察每個人所做的努力),但就是他也只有那個愿望——想同她很好地相處而已……

  而至于為什么會產生這個念頭的原因,金李煥想,那大概是因為他初見姜厚樹的時候,就被她那一手極其簡單又濃烈的綠色給震懾了吧?

  因為這世道真的很難見到這么偏執(zhí)又純徹的人了--雖然也有另一種說法,叫幼稚。

  他剛開始以為他是因為自己也喜歡綠色,所以才在那次姜厚樹打開包、取出所有東西的時候,心里才那么震顫激動的。

但后來他自己買了很多綠色的玩意兒,擺在自己周圍時,他卻被那乏善可陳的單調給弄吐了......于是他知道了,那不只是顏色的問題,是人的問題。

  正因為那人是姜厚樹,所以他才覺得滿滿的綠色可親可愛,反之則讓他毫無興致可言。

  是以他也才會如此接近姜厚樹。

  因為綠色是一種清新的顏色,能舒緩人的心情,帶給人眼前一亮。

  

  姜厚樹喜歡綠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出生于南方一個山林之家。四周環(huán)繞的山林鑄就了她的整個童年,也浸潤了她的靈魂。

  她的物欲也曾如青松一般青翠欲滴地蓬松過,只不過最后卻隨著枯枝敗葉進入輪回一般地釋然了--因為每每要屈服的時候,她就會想著,沒什么,我家里還有一大片田等著我去種呢!

  那種土地山靈的厚實感很好地支撐了她的脊柱,令她眉宇間隱約總有股佛性。

  但事實上,這可能也和她的資質有限有關。

  就像農村的孩子愛讀書,不用人操心,但即使讀出了一點成績,因為見識短淺的原因,一般發(fā)展不大,甚至毫不夸張地說,就算學有所成,也無用武之地;而城里的孩子自小眼界開闊,性格跳脫,卻大都混得不賴--雖然那也是老師父母“求”他們上學,耗費巨大心力的結果,但卻很能吃得開--至于其他的一般的人,暫且就不討論。

  姜厚樹的腦筋并不笨,甚至因為她異常敏感的心理來說,可以說是很有生活智慧了--但她就是無法、也不想那樣去做......

  打個比方,就像有次下午茶的時候,有個人問了她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正常情況下,她知道自己應該適時地端起杯子,然后笑著一句--我都不知道該跟你說話還是喝茶了--因為直接拒絕回答是最下策的反應,她也絕不可能會這樣做。

  但她就只是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什么也沒有回答--任淡淡的尷尬彌漫,她卻毫不在意。

  因為讓從沒有狩獵過的狼去打獵,最終的結果不是餓死,就是吃素--而她現(xiàn)在吃素。

有人說,一個人的智慧體現(xiàn)在于她的能力--因為一件事的對錯,大多數(shù)人都會懂得判斷,但關鍵在于你懂不懂得說出它的對錯,或者說只要別人能把你描述不出來的東西說出來了、或做出來了,那那個人就算比你有智慧。

  而對于姜厚樹來說,懂不懂得那樣去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做不做得出來--但她已經不屑那樣去做了,而至于是什么,或者說為什么會讓她有對人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到無論是誰都隱隱不屑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原因,誰也不知道--因為她就只是忽視了。

  她忽視了很多東西。

但不得不說,金李煥持續(xù)的部門聚會,雖然沒有找出他想找的那個人,但卻更團結了他們這個群體--只不過這里面卻沒有姜厚樹--因為她打算又重回一線了。

  很多新人總是會說工作壓力大,老人欺負新人--當然那并不是說這種情況沒有,只是一般來說,都只是因為新人自身的不熟練,和工作成長的迫切需求才會導致給人這種感覺罷了。

  姜厚樹也是從那一步步走過來的。

  但因她有個特殊的怪癖--出行在外一般是不怎么吃東西的,以往在一線的時候,她的體重很難上過九十斤--這種辛苦旁人很難體會,卻也知悉,所以所有人才對她又打算重回一線的決定震驚不已。

  姜厚樹對外的解釋是很久沒回一線了,擔心無法腳踏實地了--不提這也令其他人也暗自盤算著不能落后才是--金李煥頭一個不相信!

  他看的出來,她有某種潔癖--那可能是只針對不喜歡的特定的人和事,不然她也不會老是呆在辦公室里、或者是下班了也只呆在家里——這次的自行下放,估計也僅僅是針對自己……

  金李煥本來還想借助她的力量幫他找出那隱藏的人,即使不能告訴她,但因為姜厚樹那樸實的心在,雖然排外,可他總能讓她心甘情愿幫他的--畢竟他們是直系所屬關系。

  可現(xiàn)在她要下一線工作的話,那么和自己對接的關系和機會就大大減少--這對本來就難以堪破眾人的金李煥來說,就更孤立無援的多了--所以他盡力阻止了她--而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檢察院部長不余余力針對部員傳聞由來。

  據說,姜厚樹剛定了值去新疆采集信息,剛到那沒兩天的時候,金李煥開了個部門安全會議,點名她要參加會議,不然按違紀警告--姜厚樹回來了。

  據說,姜厚樹才剛接了卷宗去現(xiàn)場勘察,金李煥一通指令,將中心發(fā)下來的文件交由她來執(zhí)行,不然按違規(guī)處分--姜厚樹回來了。

  據說,姜厚樹才剛把一個出差學習的機會要過來,人都已經在機場了,出發(fā)在即,金李煥一聲令下,有重要事件須她參與,不然按瀆職處理--姜厚樹回來了。

  姜厚樹回來了,不過也沒再打算外出了--看,這就是她心里隱隱不屑的一點--她明明想要反抗的,象個英雄般地,可卻還是屈服了--因為她從沒反抗過。

  然而正因為她從沒反抗過,所以即使知道那后果是她可以承擔的,她卻還是選擇接受了--以至于她更厭惡這一切了--尤其是那樣的自己。

  只不過這次她不打算出去,金李煥卻非要帶她出去了。

  

  他們兩人這次是去一家山莊暗訪。

  金李煥說,不,是他言語間透露的,這家山莊很不簡單,讓姜厚樹好好觀察。

  只不過至于為什么不簡單他沒說,姜厚樹也只能按照自己理解的見機行事了--雖然以她保守的性格,除非是見到當眾施暴,否則她基本上都是以靜制動的就是了。

  姜厚樹相信金李煥是沒膽子騙自己的,因為那是她的底線--她一直被他反反復復地來回“針對”沒有發(fā)火的原因,也就是因為他沒有以權謀私......最多算是上綱上線罷了--而那她無可指責。

  她對于工作來說,只要不涉及原則,向來是聽從安排的,所以金李煥吩咐她開個賬戶,她就開了個賬戶,然后他還往里面打了錢,說是當作經費,由她當個富人進山消費來迷惑他們,好讓他在暗地里觀察--姜厚樹相信了,所以也這樣照做了--因為他把上面要求配合他的文件也擺在了自己的面前。蓋著紅章,無法不讓人相信。

  只不過很不湊巧地,他們上山的時候下大雨了,又難得一遇地,車居然陷在了泥地里動不了!

  因著是暗訪,也沒辦法叫支援的他們只好冒雨狼狽地急行一陣,趕到那個山莊里。

  畢竟是在外,姜厚樹也謹記金李煥的囑咐,所以到了山莊里,“忘了”上司身份的她就表現(xiàn)得一副陰沉不可一世地模樣--那種樣子很難說,姜厚樹也沒學過表演,不過就只是把心里面的陰暗稍稍散發(fā)了出來--畢竟有錢的人都可以用錢來買尊敬的,所以不需要收斂心中的陰暗。

  她冷冷地吩咐金李煥去找一套衣服來--因為她看不上山莊里的準備的--但姜厚樹猜,金李煥應該很快就能搞定的,畢竟他那張臉和那副性格很討人喜歡。

  金李煥果真很快找來了,恭敬地捧給她。

  而姜厚樹連眼神都沒甩一個,仿佛看不到他渾身滴水似的,徑直回房換上了--她心里想,就當那是對之前“針對”她的回報吧!

  這下就算扯平了!

  姜厚樹這樣打算著,一腳踏出房門的時候,卻在發(fā)現(xiàn)蹲在走廊里的那個身影時,不愣住了……

  托金李煥“吉言”,那天夜里她打算出門吃飯的時候,果真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但她只猶豫了一瞬,就果斷地退回了房間,又把房門緊掩了。

  她當做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地緘默了。

其實姜厚樹不止一次地想過,那天如果她鼓起勇氣出去的話,會不會事情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但事實就是,姜厚樹后來也想過了,就算時光無數(shù)次重回那時間,她也還是不會出去的。

  因為她從不曾打算在這人世過多停留過,那種東西對她來說,要不起的話,不要也罷!

所以就算那天她看到金李煥在做那樣......奇怪的事情,她也沒說什么--因為她知道她就算上去了,又能說些什么呢?只能聽之任之,或者隨波逐流。

  只不過,她不打算去招惹金李煥,卻沒想到金李煥倒來招惹她了!

  之前戲那么多、針對她也就算了,沒想到他現(xiàn)在居然暗算她!姜厚樹之前還想著算什么扯平了,啊呸,她姜厚樹和他金李煥絕對沒完!

  而導致姜厚樹有以上想法的,是在他們從山莊回來以后,姜厚樹在被他冠上貪污受賄及臥底名義被解職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神經線一瞬間就崩了開來--因為對于一個愛惜名譽,以自律為傲的人,有什么比被潑了一身油漆更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呢!

  雖然“證據”明擺在那里--不過山莊是金李煥帶她去的,賬戶是他叫她開的,錢也是他打進去的--難道別人會相信她會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為看了那份文件嗎?姜厚樹越想越是不堪。

  她全身戰(zhàn)栗,忍不住想上前踢翻金李煥的沖動,但他卻連眼瞟一眼都沒有地,讓警衛(wèi)架著她出去了。

  姜厚樹并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人生中冰冷流動的血液里,某種沸騰的力量終于迸發(fā)了出來。

  誰也不知道她憑什么毅力做到的,但他們都看到,她用自己的雙手,用自己的智慧,把自己身上的罵名解下了,還成功地把真正的叛徒給找了出來--這足以看出,她是個有巨大潛能的人--雖然她這個人本質上脆弱,甚至有些懦弱。

  她成功地重返了檢察院,然后人生中第一次對一個人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疏遠戰(zhàn)意--當然只是對金李煥而言。

 金李煥也很無奈,畢竟他有錯在先。

  但最關鍵的是,他也真沒想到,那群人說的竟然是對的--姜厚樹果真有這個能力可以勝任這個部長的職位的業(yè)務,這個他比不過她。

  只不過很大程度上來說,她沒有強烈的集體榮譽感--你不能說她沒有,但那卻只涉及分內之事,要是再以外的,她卻沒辦法更多了--就像這次也是,如果不是火燒到她身上了,單單交給她這份任務的話,她會很好地盡自己能力努力完成,兢兢業(yè)業(yè),也會比其他人更加迅速......但卻不可能這么如袋中取物般容易。

  甚至還有一種很可怕的可能就是,其實以她的敏銳和敬業(yè),她有可能知道了那個人的存在,但出于某些原因,她卻無動于衷......她只是畫地為牢。

金李煥和那群人的打賭輸了--他依言設計了姜厚樹,卻沒想到她真的比自己提前找到了臥底--而他一開始來這里的意義也就不復存在了,那位置也是時候還給她了。

  只不過他卻有些受不了這樣荒唐的落敗,而那群人似乎也為姜厚樹能否勝任部長的工作而頗為頭疼--畢竟她的淡漠對于她的工作來說,不一定是個好東西,尤其還是在她領導他人的時候。

  所以金李煥暫時還是在這里待著。

畢竟于他而言,他也能最好能做些補救。

  人都有趨美避丑的心理,就像在寒冷的冬天里,對于溫暖的東西總會心生喜愛,多些寬容的那樣,雖然每個人對美的理解不一樣,但那金李煥認為姜厚樹是在他二十多年人生中遇到的,難得的頂頂令他喜歡的人--不論是朋友還是作為同事--至少他想要得到她的關注,也想和她長久相處--這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件很難得的事了。

  所以,他也才如此欣然留了下來。

  

  只不過金李煥雖然智力謀略很是高超,但可能實在是才初出茅廬,這方面的能力不足--一個好好的補救關系,因為他的迫切和姜厚樹的冷淡雙壓之下,變成了另一種味道。

  因為比以往送奶茶更甚的,他竟然想出大早上到姜厚樹家等她一起上班的招數(shù)來挽救。

這剛好又不知道被哪個好事者看到,兜兜轉轉到最后,竟然傳出了金李煥暗戀姜厚樹的消息來!

  姜厚樹在茶水間聽到這小道消息的時候,喉頭梗了一下,不禁嗤鼻--又不是什么小孩子玩的游戲,還打是親罵是愛的,那之前的污蔑竟然也被她們曲解成是他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煞費苦心的“惡作劇”也是沒誰了!

  基于此,所以姜厚樹除了對金李煥面色不怎么好以外,更是對其他人也十分無法做到以前了--不過,其實她在重返崗位之前也就有過那樣的想法的,干脆回家種田好了。

那倒不是個笑話,是她真心想過的人生--只不過按照她的預期,本沒有那么早就是了。

  而現(xiàn)今加上處理額外人際關系的重壓,讓她一直壓抑無法發(fā)泄的心,露出了一絲缺口--回去生她養(yǎng)她的故鄉(xiāng)。

  她想要逃避了。

不過,大部分人果真是不能一心二用的。

  就像被金李煥的“圍追堵截”給弄得不堪其擾的姜厚樹,也出現(xiàn)了失誤。

  那天她在樓下的公園散步。

  本來也就是想散散心的,偏偏腦海中不知道為什么又涌起了那個念頭——想要回家——她就失去了平日里的敏銳,一個猛子一頭走進了一個拐角陰暗的花叢。

  天知道她怎么會這樣?!

  就因為心煩金李煥的糾纏——雖然也有別的因素,她就這樣失去了平時應有的克制!

因為她竟然沒聽到那花叢里傳來的聲音,一下子走了過去,然后在大白天的看到了兩個露天原始的男女……甚至在羞愧退去的時候還被謾罵了幾句!

  姜厚樹向來是個很容易被負面情緒引導的人——這也是她為什么不與人過多交往的原因——因為那樣她會做很多愚蠢的事,且她神經、心思敏感,并不能忍受很多事情,如今一個心思順著被金李煥影響的走,就更加厭煩了。

  所以依此,她立刻轉走回去拾巴拾巴,想要打算回家了。反正那個盒子一般的房子已經讓她感覺像在墳墓里生活了……

  

  只不過她雖然是個固執(zhí)的人,但卻不夠勇敢--所以縱使有這份打算,但卻一直都沒找到機會離職。

  甚至她迫于無奈,還一起參加了金李煥組織的周末爬山--因為有人暗示她了,還是要合群一點--讓她也覺得自己還是這么“任性”的話也太幼稚了,是以也去參加了。

  那天是個很好的晴天。

  只不過他們要去爬的那座山實在有些陡了,金李煥幫著一些體弱同事背她們的東西,竟不小心把自己的餐盒也給掉了下去--那盒子是塑料的,摔了個粉碎。

  姜厚樹看了一眼,慶幸了下不是自己--她以前也有過一次這種情況,不過后來她就全都改成鐵制的用具了。

  她向來喜歡一勞永逸。

  姜厚樹馱的東西不重,但對于她的體能來說卻頗為沉重。不過她拒絕了別人要幫她分擔的請求,還是堪堪爬到了山頂。

  上了山之后的風光不錯,只不過姜厚樹卻無法欣賞--因為她的在大口大口喘氣,眉頭皺起,心疼得要命--那并不是說她真的生命垂危,只是她向來難以忍受疼痛,所以那種持續(xù)的痛感很考驗她的忍耐力。

  她倚靠在涼亭里面,直到其他人恢復過來,都已經早已經往山頂四周逛去了,她還是在那邊氣喘不止--只不過稍微平和了一點。

  涼亭里空無他人。

  只不過姜厚樹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早也跟著別人逛去的金李煥復又折返了回來,坐在離她不遠處的位置,靜靜地看著她。

  頓時,一股隱隱被冒犯又怪異的感覺涌了上來,姜厚樹壓低了自己的喘息,但還是控制不住的呼吸,有些溫熱還是噴散了出去。

  只不過還沒等她說些什么,她就驀地發(fā)現(xiàn),金李煥突然低下了頭,轉過身背對著她,不知為什么,良久,身體還顫抖了一下。

  但姜厚樹樂得不用和他說話,所以并沒有在意。

  而直到眾人都三三兩兩回到涼亭時,金李煥還是沒轉回身。

  

  時間已到正午,所有人都紛紛打開餐盒。

  金李煥的餐盒摔碎了--不過因為這座山太陡,所以很多人都盡量輕裝上陣,并沒有多帶什么可以多分的--所以有好些人都問金李煥一起分著吃他們的午餐,他卻一一笑著拒絕了。

  畢竟所有人都問過了,姜厚樹像是被螞蟻咬了心一般地,也只好問了一句,“我吃的不多,你和我一起吃吧......”

  沒想到他卻答應了。

  金李煥答應了,所有人都很驚奇。

  姜厚樹也愣了一瞬,點了點頭,垂首打開飯盒給他--只是金李煥卻讓她先吃。

  被所有人都目光看著,姜厚樹也不想因推拒而導致更多的關注,所以她默默地低頭吃了起來。

  但是沒什么人會敢無禮地看著姜厚樹進食的,所以其他人只好笑了笑,岔過了話題。

  不過,等姜厚樹吃完的時候,也果真,他們知道為什么金李煥會選擇和姜厚樹共進一份食物了。

  因為姜厚樹連吃飯的時候都很規(guī)矩。

  她先是把飯菜都一分為二了,然后用筷子的另一頭安靜地一口一口夾完后,再用紙巾擦拭了筷子的圓頭部分,然后遞給金李煥--干干凈凈,清清楚楚。

  

  金李煥接過那餐盒的時候就不由地笑了一下。來到這里,其實他的笑都是下意識地流露出來的偽裝色,但只有此刻,他不知不覺就笑了出來--真心實意。

  在他接過那帶著她體溫的盒子的時候,他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不禁飛快地縮了一下,突然有些心虛了起來--因為他怕她知道他剛剛的隱秘。

  其實他知道,這次的活動姜厚樹會參加,只是他特意找人“無意”中對她提了個醒的緣故,她也才回來參加的--不過那實在是因為他姜厚樹的關系“修補”無果,甚至還往更惡劣的方向發(fā)展時,才出此下策--誰曉得怎么會有那種消息傳出來的?

他明明只是因為很想和她做好朋友,只不過她不理自己才會這樣而已......他想和她說清楚。

  不過金李煥是無法單獨把姜厚樹約出來的--事實上也很少人成功過,所以他就想借著這次的機會,緩解他們的關系。

  一路上他一直想幫她提東西,沒想到最后卻幫其他人提了那么多的東西--然后他和其他人去四周看風景,才得以借故走開了又回到了姜厚樹休息的地方。

  他坐在了她的旁邊,只是想等她睜開眼,和她說話。

  卻沒想到一路上她風箱似的喘息聲不歇,他不小心分神聽了進去--看著她那緊閉而顫抖的睫毛,溫潤的輪廓和堅硬的下頜骨,他渾身的血液都慢慢熱了起來,那火熱燒的很快,一下子竄進了某個男性引以為傲的地方,連同著他一向轉得很快的神經線都打結了......

  所以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因為他實在無法讓他看到那因為她而起的不堪,可那喘息聲還在繼續(xù),就像呼吸縈繞在他的脖頸,胸膛似的,令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過也正是那顫抖,讓一向對感情生活不太敏感的金李煥反應了過來--因為他知道了,他想要的可能不只是和姜厚樹做好朋友而已,他想要的還有更多,更多她的.......

世界上最難過的事

  

  世界上最難過的事莫過于

  你消失了十年

  我以為你放棄了對我的愛

  但今天你卻站在我的面前

  說你終于可以放下愛我了

  

  失去了不知道被愛著

  以為得到卻永遠失去了

  而我也只能對自己說那么一句

  我愛過你.......

  而已

  

  姜厚樹不知道她是越來越落后了,還是和現(xiàn)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有代溝怎的,她簡直不明白現(xiàn)在的小年輕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她也只大了幾歲而已!怎么他們說的話就這么讓人難以理解了呢?

  那時個隔了很多天的早上,蔣扶意一大早灰暗著臉過來,恭喜她和金李煥訂婚的喜訊--那消息來的莫名其妙,搞得姜厚樹的心情都灰暗了起來。

  第一次,她主動去找了金李煥--想要搞清楚那所謂的從他口中傳出的據說--只不過他卻不在。

  陸矢野說他請了事假,估計要一個星期左右才來--說完還笑瞇瞇地看著她。

  伸手不打笑臉人。

  即使看清了他眼中的和所有人如出一轍的戲謔,姜厚樹也沒心思為他“詆毀”自己名譽的舉動而朝他發(fā)火--畢竟那一切的源頭都在金李煥身上!

  只不過姜厚樹終于完全無言以對了--在她終于搞清楚所有的謠言的由來以后--因為那只是因為金李煥在部門晚間聚餐的時候,喝醉了的那段對話所導致的罷了。

  “部長,部長?你怎么了?不要再喝了......”

  “她沒來......”

  “誰?李科長嗎?他說他都快退休了,一把老骨頭地才不來的......”

  “她沒來......”。

  “金姐要回家?guī)Ш⒆幽?!?/p>

  .......

  眾人七嘴八舌。

  然后金李煥卻猛地站了起來,似乎是聽不下去,有些惱怒了似的,指著面前的杯子,“姜厚樹,我說姜厚樹!”

  眾人震驚地看著晃晃悠悠地金李煥,一下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即使之前有耳聞過那么一小段傳聞,但基于他們平時除了工作幾乎零交流的狀態(tài),誰也沒有想到這兩個看上去最沒關聯(lián)的人會有這樣的糾葛。

  最沒關系的人傳出的謠言最有可能是真實的--因為沒有任何人能從這里面得到利益,所以真實。再加上金李煥最后指著杯子,把它當成某人時說的話,更加佐證了那點。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理所當然也相信了。

  因為金李煥指著那杯子,惡狠狠地說了句,“姜厚樹你等著,我這就回京都,準備婚禮,車隊要叫上一群人,排到上都......”

  金李煥還沒說完的時候,一個眩暈就摔倒了,倒在地上的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平日里那個雷厲風行的部長,倒像個只是個剛出獸穴的蜷縮野獸......很是好笑。

  

  沒覺得好笑--當事人之一的姜厚樹簡直無法掩藏心中的憤懣!

  她曾幻想過愛情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以前還小的時候,她一直覺得這世上的人都是巫師壁櫥上的一個個容器,把一生的苦悶歡愉色彩放進了以后,蓋上蓋子就是圓滿。

  有的人的一生都是灰色的貧困,也有的人全是鮮粉的純真,更多的人則為了自己的人生加上五彩斑斕的顏色--雖然后來長大了的她不那么認為了,可也想這樣認為--她也是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增添不同的色彩的......雖然只是個容器。

  只不過當她已經不把那紅色的情感作為人生加注的一份試劑時,她就非常討厭別人強行加注的舉動。

  她給金李煥打了很多個電話,無果。

  她去金李煥的住處找了幾次,無果。

  她甚至想過去京都他的家里,但還是放棄了--因為沒有必要。

  因為她覺得不論事情到底怎么傳言,但他從沒有在自己面前泄露過痕跡--那她就可以當作沒有發(fā)生,因為那也的確沒有影響自己--甚至還可能那只是他一句醉酒的話。

而他請假了,應該也只是因為覺得尷尬,或者懼怕自己找他算賬罷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的向自己求婚了,只要她不愿意,那他又能怎么辦呢?選擇權在她。

  所以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也不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只需要謙遜且自信地像棵小草一樣活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無所畏懼地閃耀自己的光彩就好--即使那可能不是誰都喜歡的,但管他呢!反正生命終止,她也就只是埋在在地的一個瓶子而已.......又有誰會管她此刻的彷徨思緒呢?

  所以她也不該管的。

但姜厚樹沒想到,金李煥竟然真的敢厚著臉皮向她求婚了!

  這就好像你在大街上走著,隨便走過來的一個陌生人向你求婚的那樣--尤其是對于她這么慢熱的人來說,金李煥那就是陌生人無疑了。

  一個陌生人向你求婚,你是拒絕還是接受?

  毫無疑問,姜厚樹毫不留情地拒絕了--當著眾人的面。

  然后她想,該是自己辭職的時候了--她這樣為自己的人生定下了走向。

  事實上,她這樣“草率”定的決定并不是很多--最前一個決定就是她選擇背井離鄉(xiāng),從溫暖的江南水鄉(xiāng)來到這遙遠北國之府--然后一呆就是將近十年......

  嚴格意義上,姜厚樹是個很能忍耐、但也是個很不容易忍的人。

她可以忍受枯燥、無趣,甚至迫害,但那僅限于是在她愿意的情況下,而一旦她不愿意了,那么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也會想辦法逃離......活像起義那樣。

  而金李煥就是她現(xiàn)在想要逃離的--或許他該感到自豪的,畢竟他以這種形式的特殊印刻在她的生命痕跡中--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不過這倒令金李煥不明白了。

  因為他不明白為什么姜厚樹要做得如此絕情、令人難堪。

  她離開了這里,那他呆在這里還有什么意義呢?

  看見她遞辭呈過來那一瞬間疼痛擊倒了他,他木著臉抬起了頭,目光無悲無喜,“你,以前沒喜歡過誰嗎?”

他問得像個毫無情感的機器,誰也堪不透他的內心。

  聽見那問話的一瞬間,姜厚樹難得茫然了一下,倒是不愿再強硬了,“我不知道......”

然后她似乎陡然想起辦公室里還有的兩個助理就止住了,然后不甘示弱地反問了一句,“你呢?”

  姜厚樹本意是想引他說出一句有的,然后就可以借此探討一下愛一個人卻給她帶來困擾的情感能不能稱愛情的這個話題--卻沒想到金李煥瞟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你說呢?那個人就站在我面前......”

  這下姜厚樹說不出話了,一口氣憋在嗓子里,生生地給咽了下去。

  她沉默著,等他給自己辦好手續(xù)。

  只不過直等到姜厚樹腿酸腳軟,直到整棟樓的人都下班了,金李煥埋首燈前,也沒動那輕飄飄的信封一角。

  姜厚樹在等待的過程中有無數(shù)次想要直接甩手出去的想法--只不過卻還是忍耐住了。

得益于她從小框架底線的束縛,她做不來這種事情--乖張地特立獨行--所以只能耗著。

  而站在那煎熬的間隙,她也曾恨過自己為什么如此軟弱,不敢一走了之--她心里知道那是被馴化而來的本能,卻還是不敢觸碰--人生來就是野獸,觸碰底線,不按規(guī)則就被人會如同雜技團的動物一般,施加酷刑從而得以矯正--即使他們那規(guī)則也是被馴化而來的......

  那么愁悶的靜寂里,姜厚樹的心如同荒野一般蒼老了歲月,她困倦的眼不禁看向桌上那個男人的臉,不禁一瞬間閃過想要知道他心中想法的念頭--他心中會是求而不得的苦悶,還是惱羞成怒的扭曲呢?為什么要讓自己白白地站在這里,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明明她沒錯的,卻無端地愧疚了起來。

  姜厚樹垂下眸,一滴熱淚從眼眶流出,穿過了時間的灰塵間隙,落在了那冰冷的地板之上,像是在湖心砸起的漣漪一般,攪動了時空。

  姜厚樹哭了起來。

  

  據說那天姜厚樹哭了很久,但出來后還是和以往一樣工作了。

誰也不知道那天那個房間里的他們到底說了什么,但沒人敢問,也沒人敢討論,他們也就那樣靜靜地和以往那樣相處著。

  似乎什么也沒改變過。又似乎什么都又改變了。

  

  那是個難得的陰雨天氣。

  窗戶都霧化了一層蒙蒙的霧氣,讓人的心似乎也蒙上了一層看不到的屏障。

  而姜厚樹靜靜地坐在會議室的角落那里,然后在他進來的時候收拾東西出去了。

  金李煥動了動唇,還是沒說出什么。

  只是坐到她剛剛那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的一片陰沉,心中也覆蓋上了一片陰霾。

  慵懶地趴在了帶著她手肘溫度的桌上,幾個瞬息間陡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的目光瞬間犀利了起來。

  他湊近那被再次霧化了有些模糊的字眼,筆鋒棱角全都是她的模樣——RaY, I Love You.

  Ray, Ray.......在那個普通的英文名字后面加上大寫的Y,是他獨有的簽名痕跡!

  他的心于是怦怦跳了起來,像是被大人重力壓得不知所措的彈簧,到處亂跳。

  他想追出去那個身影,但想了想,還是趴在了原地。

  只是這樣想著,側著的腦袋卻是埋到了雙肘交疊的中間,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聲音無比悅耳。

  像是春夏到炎熱三伏天里看到一片綠蔭都所未能及的歡愉。

番外

(一)

那次是他們第一次、也或許是最后一次看完電影的時候。

  金李煥頗為紳士地送她回去--即使姜厚樹看上去并不領情。

  站在最后告別的路口,他終于猶豫著開口了,“請你和我在一起……”

  她于是冷靜地看他,眉目帶惑,“是什么又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你不是跟我約會了,還去看電影了嗎?”

  她頓了頓,“和好朋友也是可以這樣的--雖然我?guī)缀鯖]有朋友,但也不妨礙我有正打算這樣相處的可能”

  金李煥臉色驀地慘白了起來,整個人也似乎搖晃了一下,似乎天旋地轉。

  姜厚樹于是有些于心不忍了,默了默,還是溫言勸慰,“我的生活向來沒感受到什么溫暖,所以也不打算找人共度一生。但就是那次,在我們出外、因為暴雨陷在山莊里的那次,你借了電風吹,蹲在走廊外面吹干我的鞋子以后,我才……”,她低頭笑了笑。

  “一般來說,那種失誤有一次了,下一次我就會規(guī)避的,但即使后來在雨天里,我也還是穿那樣的鞋子--因為這樣我就能一直回憶起你帶給我那樣的美好了--當然這也是為什么,現(xiàn)在我會同你站在這里的原因......”,她說。

  “如果你愿意留下我的話,那么我想,你的那個溫暖不僅會好好保存著,而且會持續(xù)散發(fā)出更大的溫暖……”,他有些急切。

  “不……”,站在玄路燈下的她卻冷酷的拒絕,“生活會磨掉那樣的溫暖--或者說,是把會把我燃燒死的”--我對于不是自己的東西都能保持禮儀,但對自己的所有物卻都精神有限。

  金李煥疑惑地看著她,目光在她的臉上搜索著答案。

  姜厚樹卻在路燈之下低下了頭,似乎這壓根就能掩藏她心中的落寞與邪惡一般,思考良久,然后她才抬起了頭,笑了一下。

“比如說我有一個新東西,不想要了,也不想給別人,要扔掉又舍不得的話,那么我會把它弄壞了再扔掉--那樣就不可惜了--所以我不會隨意把什么東西劃為自己的范圍,也對很多事都不在意了。如果你要讓我在意你的話,那么當我不能再在意你的時候,你讓我拿你怎么辦好呢?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她的眉間閃過一絲愁苦,然后凄然笑了一下,“我想過--所以我的答案是不......”

 

(二)

  靜靜地,她躺在血泊之中。

  那是金李煥第一次勾到姜厚樹的手,只不過卻像一個死物,手指不能并攏.......

  他在她被送去醫(yī)院之前握過她的一次手,然后就用那手,去抓住傷害她的那個人,把他粉碎。

  而當他最終解決完那個,打算要去找她的時候,電梯門打開,卻沒想到她纏著繃帶,戴著帽子沉默地進來了--他早該想到的,他們都是一樣憤怒的人,怎么可能向這樣的黑暗妥協(xié)?

  火熱的心臟跳動著,于是他一只手推開了另一個想要進來的職員,然后圈住了她的背,旋進冰冷的電梯。

  然后低頭深深吻住了她的唇,熱烈、迫切地。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胸膛里的空氣漸漸消逝的瞬間,無法忽視地被監(jiān)視器記錄著的羞恥和更大的憤怒、危機感從身體里迸發(fā)出來。

  她掙扎了。

  直到電梯叮的一聲響了,他也才停了。

  只是還沒來得及打他一巴掌的時候,他摟著、幾乎就是半抱著她地,又吻進了最近角落的空房間里。

  他的手伸進了她的衣服,在她細細瘦瘦的腰間上下摸索,不斷壓著她的向下,像只兇猛撲食的老虎……又像只害怕失去伴侶的野獸。

  最終,她那強大的反抗意識被那巨大的陌生恐慌感湮滅了。

  她哭了。

  她哭了,于是他頓了一下,稍稍離開看了眼她的眼。

  只是猶豫了下,他還是吻了上去。

  邊吻邊流著淚水,他最終伏在她的胸膛上,聽著她胸上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想你……”,細微間,姜厚樹只聽見這個顫抖。

  她抬頭往上看去,深深陷在了他深邃的眼中。

  看著他那狼狽而又蒼白的臉龐,她不禁一下心軟了,撫了下他頰上的傷痕,她也顫抖了一下,“那時我也想你......金李煥”

評論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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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6 05:02:12

有情感誤區(qū)能找情感機構有專業(yè)的老師指導,心情也好多了

頭像
2023-11-07 0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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