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非遺”與動物保護發(fā)生沖突，馬戲團何去何從？

“出臺這些規(guī)定，還不是因為有人說我們虐待動物?什么叫虐待，他們根本沒弄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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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31日下午，廣州動物園里，動物行為展示館完成了最后一場馬戲表演。圖/視覺中國

黃迎志的馬戲團成了廣州動物園里的孤島。11月11日，圍在動物行為展示館四周的擋板還在，擋板外游客不斷，熱熱鬧鬧;擋板內，只剩下黃迎志和他的動物們。

馬戲團至今沒有搬走。10月18日，黃迎志收到來自廣州動物園的起訴通知，理由是“霸占場地”，并以此為由扣押了他們的9萬元押金。他不服，認為搬走需要過渡期，正在準備反訴。

今年8月底，廣州動物園發(fā)布公告稱，馬戲團所在的動物行為展示館場地租賃合同到期，將于9月1日起停止營業(yè)。

在此之前，雙方已經(jīng)合作了24年。

“禁演令”下，從黃迎志到“馬戲之鄉(xiāng)”安徽宿州的民間藝人們，顯得無所適從。當一項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和當下動物保護觀念發(fā)生沖突，這項有著1000年歷史的民眾娛樂項目將何去何從?

▲ 宿州市埇橋區(qū)蒿溝鄉(xiāng)一戶馬戲人家里的獅子。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翀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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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

圓形的表演場，四周用菱形的鐵絲網(wǎng)圍起，像一個巨大的鳥籠。

一米長的三角形鐵架，上面整齊掛著9個數(shù)字。“3+2”聽完題目，狼狗圍著數(shù)字牌轉了兩圈，叼下號碼牌，一路小跑趕著領獎勵。

猩猩穿著紅上衣、黃裙子，走路搖搖晃晃。小黑熊用脖子和兩個胳膊同時轉呼啦圈;猴子用架子鼓敲出動感十足的節(jié)奏;老虎緩慢散步，一轉身，鉆過兩個鐵圈;紅羽毛的鸚鵡也能騎自行車。

憑借這些表演，黃迎志的馬戲團在廣州動物園生存了24年。但從今年9月1日開始，演出被叫停了。

黃迎志坐在場館外面的涼椅上默默地抽煙。他不理解，合作了24年的“老朋友”為什么突然翻臉。停演后，他的煙癮更大了。

“動物園在欺負人!”他反復說著這句話。

黃迎志來自安徽省廣德縣。24歲時，他跟隨馬戲藝人學習，成了一名馴獸師。

“那時候哪家動物園能請到一個好馬戲團，就能增加利潤，解決員工工資問題?！秉S迎志說，上世紀80年代初期，人們文化生活匱乏，全國的動物園都要依賴馬戲。

1993年，受到老園長的邀請，三十多歲的黃迎志帶著獅子、老虎來到廣州動物園做技術指導，幫忙訓練動物，“那時候動物園工作人員晚上不上班，但表演動物需要陪伴，不然第二天要鬧情緒?！?/p>

入駐之初，馬戲團和動物園是合作伙伴關系。馬戲團為動物園增加利潤，動物園為馬戲團提供場所，免除動物顛沛流離之苦。雙方一拍即合。

表演每三十分鐘一場，中途休息二十分鐘，從早上十點到晚上六點，循環(huán)演出。所得利潤五五分成?！?993年，3塊錢一張門票，一年差不多有60多萬游客。尤其是節(jié)假日期間，我們都需要限定游客數(shù)量，每天不能超過一萬三千人?！秉S迎志說，“當年我給動物園貢獻130多萬?！?/p>

盡管后來雙方的合作方式發(fā)生變化，期間也發(fā)生過一些摩擦，但黃迎志始終以為，他和動物園可以一直相互依存下去。但是，這一次，園方的堅決態(tài)度讓他出乎意料。

被叫停的“非遺”表演

黃迎志的馬戲團場館位于廣州動物園的東南角。800多平方米，養(yǎng)著老虎、猩猩、猴子、黑熊等六十多只動物。圓形場館按馬戲大棚的樣式建造，棚外貼著一圈動物表演的照片：猴子敬禮、狗熊騎車、山羊走鋼絲等。

“按照動物園規(guī)劃，馬戲表演謝幕后，場館將被改造為科普教育場館，免費對外開放?！睆V州動物園辦公室主任林杏容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廣州動物園承認馬戲團24年的貢獻，但不再和黃迎志續(xù)約。按照園方說法，未來想向動物科普、科研方向發(fā)展，馬戲和這個規(guī)劃方向明顯不符。

除了“合同到期”，廣州動物園相關負責人曾對媒體表示，和馬戲團終止合同也是響應住建部和國家林業(yè)局的相關要求。

2010年7月，國家林業(yè)局下發(fā)《進一步規(guī)范野生動物觀賞展演行為》的通知，要求立即停止野生動物與觀眾零距離接觸、虐待性表演;同年10月，住建部也發(fā)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動物園管理的意見》，要求各地動物園和公園立即停止所有動物表演項目。

2012年，應園方要求，第六次中標的黃迎志將馬戲館改了一個更加委婉的名字，“動物行為展示館”。這個名字保持到今年9月1日，馬戲團迎來關閉的命運。

停演三個月來，黃迎志試圖讓所有人理解，撤離動物園對馬戲團的影響很大，弊大于利。他逢人便說，“這個事情一出，那些需要馬戲表演的地方肯定以為政策不讓搞了，這就帶來誤讀，說不定很多人還會對非遺的文化認可持有懷疑態(tài)度，民間藝人是不是就不被社會接納了?”

2008年，埇橋馬戲藝術被國務院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這個名頭曾讓黃迎志以此為傲。而現(xiàn)在，“非遺”也沒能留住他的馬戲團。

如今，“馬戲”的紅字招牌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幾個大字仍然醒目。

▲9月8日，廣州動物園馬戲團負責人黃迎志已停止動物演出。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翀鵬程

“虐待”之爭

“出臺這些規(guī)定，還不是因為有人說我們虐待動物?”黃迎志生氣，“什么叫虐待，他們根本沒弄懂?！?/p>

“馬戲團虐待動物”的指控由來已久。

網(wǎng)上流傳最廣的一組圖片，來自PETA(善待動物組織)。調查報告稱，在“馬戲之鄉(xiāng)”安徽宿州，所有用于表演的動物都生活在骯臟不堪的環(huán)境中，大多數(shù)缺少食物和水，被鏈鎖和繩子控制，練習危險甚至痛苦的戲法。

調查員在報告中詳細說明：幾天大的幼虎被迫離開母親，猴子出現(xiàn)咬胳膊等自殘行為，幼熊的脖子上掛著鐵鏈，被拴在墻上幾小時不能坐下，只是為了訓練它們用后腿走路。

黃迎志則說，自己團里的動物是靠喂食訓練出來的，“動物喜歡玩，不能算訓練?！?/p>

他承認，行業(yè)內有馴獸師粗暴對待動物，但他更愿意用“教育”這個詞?！靶『⒘邭q開始學雜技，哪個不是疼得哭?你能說是虐待嗎?孩子不聽話，家長打他，那叫虐待嗎?”

對網(wǎng)友提出的各種“虐待”行為，黃迎志并不認可。比如，猴子很小就要和母猴分開，黃迎志認為這類似于“媽媽去上班，把小孩放在家里”;動物長期生活在鐵籠里，黃迎志說，“有人住高樓大廈，有人住平房里，哪種好?習慣成自然嘛?！?/p>

顧慮重重之下，黃迎志甚至拒絕了新京報記者進入團內探訪、拍照的要求，他擔心，這些照片又會引來新一輪的質疑和攻擊。

在黃迎志看來，動物表演是用一種友善的方式，通過馴獸師與動物的情感交流，引導動物展現(xiàn)出它們自身的本性和技能，這是人類認識動物、學會與動物共處的重要途徑。

近幾年，動物自然化的呼聲越來越高。黃迎志也曾想過改變，他設想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表演形式，用動物向大家講解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故事?！暗@其中，一定不能少了動物表演?！?/p>

禁演令下的馬戲之鄉(xiāng)

近些年來，隨著人們動物保護意識的提高，以動物取悅人的傳統(tǒng)馬戲表演正在經(jīng)受越來越多的爭議。

2013年，北京市一位政協(xié)委員曾提交“取締動物表演”提案，稱“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全世界目前有36個國家、389個城市禁止或限制動物表演?！?/p>

公益組織“拯救動物表演項目”負責人胡春梅曾對媒體表示，即使通過行業(yè)的規(guī)范或者制定更嚴格的標準，也沒有辦法抹滅動物表演背后對動物的傷害。即便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也應當限定在特定區(qū)域、非營利性地保留。

美國時間2017年5月21日晚，有著146年歷史、世界三大馬戲團之一的美國“玲玲馬戲團”在紐約長島舉行了謝幕演出。其母公司宣稱，理由是觀眾人數(shù)持續(xù)減少、營運成本高昂。

隨著“禁演令”陸續(xù)出臺，從黃迎志到“馬戲之鄉(xiāng)”安徽宿州的眾多民間藝人們，一度感到恐慌。他們聽說的消息是，“南京一家動物園的馬戲館都建好了，花了七八百萬，政策一出，叫停了?！?/p>

陸續(xù)有馬戲團被趕回老家，接不到其他生意;有些人虧了錢，轉行了。

“動物在家不出門，擱誰也受不了”，宿州市埇橋區(qū)蒿溝鄉(xiāng)人徐亮(化名)說。他的兩個兒子經(jīng)營了一家馬戲團，平時接零散的活動。從單位退休后，徐亮成了專職的“動物管家”。

按照他的算法，一只獅子每天要吃八斤雞架子，老虎、獅子加起來十幾只，團里還有黑熊、羊和猴子，每天至少要吃掉幾百塊錢。動物個把月不出門，就會虧錢。

即便出外演出，因為管理越來越嚴格，需要辦理的各種手續(xù)也讓徐亮頭疼。“除了野生動物馴養(yǎng)證和文化部門開具的表演證外，還要單獨辦理運輸證，標注沿途經(jīng)過的城市、運輸?shù)膭游锓N類、數(shù)量。運輸證需要本地和演出地林業(yè)部門蓋章。一路上隨時有檢查?！?/p>

有一次，徐亮的兒子外出表演多帶了一只老虎，被交警查到，險些被扣。后來到演出當?shù)匮a辦了證明，這才過關。

“能待在動物園里是最舒服的。顛沛流離，動物也受不了?！毙炝琳f。

同鄉(xiāng)人趙成(化名)也感覺到生意難做。他從父親手里學來馴猴的本事，和猴子打了二十幾年交道。

近兩年，他的馬戲團生意黯淡，有時候幾個月接不到活兒。閑暇時，他在家里幫別人馴動物，還是以猴子為主。每只猴子6000元，直到馴成為止。如果外出打工，他干的還是馴獸，一個月賺五六千塊。

四十多歲的趙成也曾考慮讓孩子繼承自己馴猴的手藝，但妻子不同意，孩子也不愿學，只能作罷?！霸趥鹘y(tǒng)觀念里，馬戲還是走街串巷、‘下九流’的職業(yè)”，趙成嘆了口氣，“愿意學馬戲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p>

前些年，外出打工的機會少，為了減輕經(jīng)濟負擔，有些孩子選擇跟著馬戲團學馬戲。如今，去大城市打工的選擇多了，辛苦又危險的馬戲早已不再是年輕人的首選。

▲ 9月10日，安徽省宿州市唯一的馬戲表演場所“百虎園大馬戲”已暫停演出。攝影/新京報記者 王翀鵬程

曾經(jīng)的繁榮時代

馬戲藝人都在懷念那個繁榮的時代。

“寧走三江口，不過蒿桃柳”，這句話曾是“馬戲之鄉(xiāng)”安徽省宿州市馬戲人的“金字招牌”。蒿、桃、柳說的就是宿州市埇橋區(qū)的蒿溝鄉(xiāng)、桃溝鄉(xiāng)和柳溝村，被同行視為巡演不過之地。

“解放前，蒿溝鄉(xiāng)就是有名的馬戲之鄉(xiāng)”，陳強(化名)說。陳強是當?shù)乇容^早的一批馬戲藝人之一。

1985年，他自己經(jīng)營一家馬戲團，團里有兩匹馬、幾只羊，二十多個雜技演員。演員們用平板車拉著動物，走街串巷演出。幾毛錢一張票，演一場能掙幾百塊錢，結算了各種費用還有結余。

以前的馬戲并沒有動物表演，項目多以跑馬和雜技為主。一個演員在馬背上做各種動作，或是蹬大缸、走鋼絲，就能撐起一場表演。

當年，馬戲藝人走南闖北，各地巡演，是公認“最有見識的人”?！澳菚r候有幾個農(nóng)村人見過火車?我們就見過?！标悘娨源藶榘?。

資料顯示，宿縣(即今宿州)人民政府成立的集體性質“大眾動物表演團”曾經(jīng)創(chuàng)造出一個業(yè)績神話，門票5分錢一張，竟在一年內創(chuàng)下40萬元人民幣的營業(yè)收入。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從海南島到黑龍江、從東海之濱到天山腳下，處處都有埇橋馬戲藝人的身影。馬戲已經(jīng)成為埇橋農(nóng)民致富的有效途徑。

直到1980年之后，蒿溝鄉(xiāng)的馬戲團里才開始出現(xiàn)羊、猴子等動物表演。為了吸引觀眾，各家馬戲團逐步增加了狗熊滾繡球、人虎斗、鉆火圈等節(jié)目。陳強說，自己第一次看老虎表演的時候嚇出了一身汗。

“1990年前后是宿州馬戲團的黃金時期。那時候，鄉(xiāng)里鼓勵做生意，大批馬戲團出現(xiàn)了?！标悘娮钕矚g看馬戲團“晾棚”。每年春節(jié)過后，馬戲團都會為“出穴”做準備。蒿溝鄉(xiāng)的大棚一個接著一個，“那才像‘馬戲之鄉(xiāng)’”。

探尋馬戲的新出路

“如今在埇橋，想看一場馬戲也不容易了。”埇橋人老陸狠狠吸了一口煙。

上個月，在北京上學的孫子回來過暑假。孫子喜歡看《熊出沒》，經(jīng)常模仿里面的角色講話。

“那都是假的，真正的熊更聰明，會踩鋼絲、會騎自行車?！焙蛯O子通電話時，老陸曾驕傲地說。他早就盤算好，這次要帶孩子去看一場真正的馬戲。

老陸三十多歲那年第一次看到動物表演。幾毛錢一張門票，有小狗認字，猴子走鋼絲和山羊蹬花瓶。二十多分鐘的表演結束，走出大棚，老陸的兩只手掌拍得通紅。

當?shù)氐镍P凰堤百虎園，是目前唯一一家還有馬戲表演的地方。檢票口的墻上，掛著“中國馬戲之鄉(xiāng)”、“安徽省文化產(chǎn)業(yè)示范基地”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牌子。

老陸走到門口才知道，園內的馬戲表演已于2月22日暫停演出。孩子對園景和圈養(yǎng)的動物都沒有興趣，轉了小半圈就喊累，只想回去看電視。

其實早在前些年，馬戲表演已經(jīng)引起了社會民眾的不滿，肩負“非遺”名號的表演一度遭遇尷尬。

2011年，來自河南神農(nóng)山美猴王藝術團的三位嘉賓帶著兩只猴子演員參加喜劇選秀節(jié)目《笑傲江湖》。表演還沒開始，評委趙忠祥就亮起紅燈。他說，不希望在這個現(xiàn)場看到這樣的表演，因為這不是文明社會應該出現(xiàn)的藝術形式。

評委于謙也說，據(jù)他了解，每只猴子在馴成之前都要經(jīng)歷一個特別痛苦的鞭打過程?！拔以?jīng)從一個馴猴人手里買過一只猴，就是因為看他打得不行了，當時那猴滿臉是血?！?/p>

“可能大家對現(xiàn)在科學的馴養(yǎng)方式還不了解吧?！奔钨e帶著猴子黯然離場。

“馬戲藝人在演出的時候，沒有估計到人們對動物的感情，導致演出過程引起大家不滿。這是一件好事，也是對現(xiàn)代馬戲發(fā)展的新要求?！睆堄篮阏f。他是宿州市文化館副館長，曾參與申報“馬戲之鄉(xiāng)”和“非遺”。

為此，他們在準備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創(chuàng)新節(jié)目，逐漸消除人們對馬戲的抵觸。比如，“新版西游記”、現(xiàn)代小品“不差錢”、“拳擊”之類。

所謂的“西游記系列”，是讓兩只狗熊穿上衣服，扮成豬八戒和沙和尚，配上西游記主題曲，表演降妖除魔的故事?！肮?jié)目在西安動物園表演時效果很好”，張永恒說，“馬戲有1000多年歷史，值得發(fā)揚，也足以撐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稱號?！?/p>

遭遇停演后，黃迎志聯(lián)系了張永恒，希望由他出面和廣州動物園交涉，給馬戲團開辟新的表演場地。但直到今天，馬戲團依然沒能如愿恢復演出。

黃迎志終于開始接受這個“不得不”撤離的命運,希望留在廣州，找到合適的下家。他心里清楚，哪個城市都不會接受流動性的表演。然而，規(guī)模龐大的馬戲團，搬家并非易事。

要搬遷到新的接收地，馬戲團還需要獲得林業(yè)部門、規(guī)劃部門、土地部門、環(huán)保部門、文化部門，公安消防共6個單位的審批許可。

黃迎志解釋稱：“目前很多城市沒有現(xiàn)成的馬戲大棚，接收單位需要建新馬戲表演場地。這首先就要規(guī)劃局批準項目，接著找土地部門批準用地，然后是林業(yè)部門的批準，環(huán)保部門考察馬戲團的演出會不會帶來環(huán)境問題，包括動物飼養(yǎng)是否會帶來噪音污染等一系列評估?！倍k完這一套手續(xù)，按照一切順利的時間計算，最快也需要2年時間?！?/p>

他仍心有不甘，“周末騎在父親肩頭去看小猴騎車、狗熊玩球，多美好的記憶。馬戲表演有它存在的意義，那可不是手機、網(wǎng)絡能取代的，怎么可能被取締?”

新京報記者 王翀鵬程 實習生 楊雨奇

值班編輯：張一對兒 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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