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文化唯物主義思想？著眼于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視域下的得與失

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 1921-1988），是上世紀英國最具影響力的文化研究者和文化批評家。作為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威廉斯批判繼承了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為英國文化理論研究的發(fā)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引領了英國“新左派”運動。

可以說威廉斯是研究英國左派、伯明翰學派、文化馬克思主義繞不開的里程碑式人物，對我國社會主義文化、研究文化唯物主義的發(fā)展源流，有重要的理論價值。

一、文化唯物主義思想的主要內容

在二十世紀英國獨特的時代背景下，威廉斯最先對“文化”的概念進行深入梳理和全面闡述，擴大了文化的內涵。

在此基礎上，他對馬克思主義傳統(tǒng)的“基礎-上層建筑”理論有了不同的思考，重新界定了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范疇，將文化擴展到“基礎”中去，破除了庸俗的經濟決定論。

威廉斯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和立場，把“文化”與“唯物主義”結合起來，提出“文化是整體的生活方式”，成為了文化唯物主義的理論核心。

對文化概念的全面闡述是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思想的理論起點。威廉斯對文化分析的態(tài)度是要從社會的層面來整體把握，綜合思考。這也就引出了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視域下文化的核心概念——文化是“整體的生活方式”。

在《馬克思主義與文學》的導言當中，威廉斯對自己的文化唯物主義下了定義，“它是一種在歷史唯物主義語境中強調文化與文學的物質生產之特殊性的理論”。這一理論的含義就是文化是物質的實踐活動，將“基礎”與“上層建筑”聯(lián)系起來。

威廉斯強調了“文化是物質的生產形式”，指出文化這一物質實踐活動與整個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威廉斯針對文化的分析創(chuàng)造性提出了“情感結構”，成為了我們理解文化唯物主義的重要角度。

威廉斯把“情感”和“結構”這兩個不同語域的概念放在一起，來說明這種情感不是混亂的、無序的，而是按照一定的情感方式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些方式是由一個具體的時代、階級或集團的‘活文化’構成的整體的生活方式所形成的。

而且這里的“結構”并不如同結構主義的話語那樣把個人經驗放在從屬地位，而是強調這些經驗和情感既是個人的，同時具有了社會普遍意義，在單個個體中背后也能挖掘出整個社會的情感，因此我們可以分析獨特個體從而研究某個特定的社會，掌握這個社會的文化。

分析一個時期的文化就是分析這個時期的“情感結構”。威廉斯的“情感結構”的概念，發(fā)展了部分馬克思主義者那種把文化簡單化、庸俗化的觀點，不是簡單的對“基礎”的反映。

情感結構是我們研究某個時期特定環(huán)境文化的工具，他從個人入手來研究整個社會情感結構的變化，更是以情感結構這一活的文化來探討社會發(fā)展的過程。

二、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的理論貢獻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思想對英國文化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有著深遠的影響。他將文化定義為“整體的生活方式”，認為文化是物質的生產實踐活動，反駁了英國精英主義文化傳統(tǒng)，并將文化看作與經濟、政治等社會實踐共同決定社會發(fā)展從而批判了庸俗馬克思主義的經濟決定論。

威廉斯詮釋了“文化”自身的社會價值與意義，推動了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完善。

首先，威廉斯通過重新詮釋馬克思主義經典命題“基礎—上層建筑”，提出了文化也具有決定性作用，對庸俗經濟決定論者進行了駁斥，打破了庸俗經濟決定論。

威廉斯打破了僵化、靜態(tài)的傳統(tǒng)文化觀念，對馬克思的“基礎——上層建筑”的重新評價和修正，避免了庸俗的經濟決定論，反對將上層建筑，包括文化理解為是對經濟的一種片面的反映。

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并非單純的前者決定后者，而是共同構成我們社會的一個動態(tài)過程。所以我們解放思想，動態(tài)地理解“基礎——上層建筑”之間的復雜關系，文化是整體的生活方式，并非單方面被基礎所控制。

其次，雖然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基礎-上層建筑”理論，但是，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依然堅持了馬克思主義的立場。

威廉斯從英國文化研究的角度出發(fā)結合西方馬克思主義對傳統(tǒng)的馬克思主義理論進行反思，構建了文化唯物主義的思想體系，堅持了馬克思的歷史唯物主義立場，是對馬克思主義傳統(tǒng)理論的豐富和發(fā)展，也為西方馬克思主義理論開拓了新的研究領域，“它也構成了‘伯明翰學派’文化研究的理論起點”。

最后，威廉斯曾在《文化是普通的》文章中指出，文化內涵不再是抽象的文本概念，放在社會中進行研究，將文化看作“整體的生活方式”，文化不僅僅屬于精英，更是“大眾的”、“普通的”，這就駁斥了英國精英主義文化傳統(tǒng)。

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當中的大眾文化觀，堅持了人民的立場，認為工人階級大眾創(chuàng)造的大眾文化是新興文化，蘊含有強大活力和革命性，也是文化發(fā)展的方向，對馬克思人民歷史觀進一步深化。

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為大眾正名，積極評價了大眾文化，對大眾文化社會地位和歷史功能的肯定。

三、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思想的局限性

但是，威廉斯受到英國資本主義文化視角所限，存在其局限性，并最終不可避免走向了烏托邦。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思想梳理文化概念的發(fā)展，重新界定了文化，這具有較大的開創(chuàng)性。但是威廉斯的這一界定也存在著指涉范圍不明確的問題。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以文化是“整體的生活方式”作為核心展開論述，但是具體文化的這個生活方式的范圍幾何，是否日常生活中的全部都可以用文化來指代和解釋，這一模糊的界定讓我們的文化研究產生了分歧。

在文化研究中如果將威廉斯“整體的生活方式”進行無限放大，那么文化研究將會無邊無際。把所有的材料都當作某一時期、某一環(huán)境的文化內容，作為文化研究。

然而，文化研究不應該是全覆蓋的，文化研究無法調和我們現(xiàn)實當中遇到的全部問題。如果用文化來對全部的社會問題進行研究和解釋，那么文化研究最終將會變成一種牽強附會，成為了天理一般。這種對文化研究的擴大化是我們要避免的。

另外，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將文化視為“整體的生活方式”，我們肯定其對文化研究的貢獻，認為他開拓了文化研究的新領域，同時堅定地站在馬克思主義立場，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

但是威廉斯如此將文化地發(fā)展過程看作不斷發(fā)展著的大眾文化沖破主導文化的過程，從文化是物質的實踐活動來對精英主義進行批判，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忽視了精英主義者們所強調的文化審美研究。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讓我們對文化有了更全面的認識，了解文化對我們社會同樣具有的決定性的作用。

威廉斯由于其成長環(huán)境對工人階級有天然的好感，但是我認為威廉斯文化唯物主義所給工人階級實現(xiàn)解放所指出的道路——共同文化，僅僅重視文化的變革而忽視了經濟上、政治上的斗爭，缺乏一定的實踐性和可行性。

威廉斯站在了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對資本主義的制度，尤其是文化領域進行了批判，他寄托于工人階級能夠通過不斷發(fā)展大眾文化，與其他社會階級共同來建設、享有和批評共同文化，這種理想的過程是烏托邦的，也不具備實踐性和可行性。

所以，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試圖重視文化的重要作用，最終指向共同文化來實現(xiàn)無產階級的解放。

這正是在資本主義的整合力量如此強大的背景下，任何反抗與努力都無濟于事，最終不得不在文化的層面尋找革命的突破，文化馬克思主義者放棄了馬克思的政治經濟批判，便是十分具有烏托邦的色彩了。

結語

在多元文化沖擊下的中國社會，不同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紛紛交融在當代社會之中，如何在當今時代抵制西方意識形態(tài)的滲透，堅定馬克思主義的主導地位，樹立先進的、健康的社會主義文化成為我國文化建設中的一個重要議題。

威廉斯的文化唯物主義思想給我們提供了文化發(fā)展的指導，對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有重要意義。我們應該認識到文化的發(fā)展是動態(tài)變化的，我們要有長期建設社會主義文化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