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阜山下的回響——獻給吳應譜、樊貞子夫婦

03:51

01

2021年2月26日，辛丑元宵。

幕阜山下，九江修水縣城，天空陰沉沉的。按當?shù)仫L俗，這天家家要給故去的親人“送燈”。

通往公墓的路上，前去“送燈”的車輛把不寬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

“師傅，停車?！睆谋本┶s回來的樊正魁焦急地從車上下來，向墓園快步走去，手上緊緊握著一本大紅色的證書。證書封面上燙印著金燦燦的國徽和“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榮譽證書”幾個大字。

這是樊正魁替姐姐樊貞子、姐夫吳應譜從北京人民大會堂領(lǐng)回來的榮譽證書，他要給姐姐、姐夫送去，他急切地要將這喜訊告訴他們。

吳應譜，1990年出生，生前為修水縣政府派駐復原鄉(xiāng)雅洋村第一書記、修水縣政府辦公室干部；樊貞子，1995年出生，生前為大椿鄉(xiāng)政府干部、結(jié)對幫扶干部。

2月25日上午，全國脫貧攻堅總結(jié)表彰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會上表彰了1981名“全國脫貧攻堅先進個人”，吳應譜和樊貞子是其中唯一一對犧牲的夫妻。

吳應譜、樊貞子夫妻的合葬墓坐落在山坡上，墓前早已有幾束不知是誰放的鮮花，在微風中散發(fā)出陣陣清香。墓碑上鑲嵌著他們的相片。相片中，吳應譜戴著眼鏡，目光堅毅、斯文帥氣，樊貞子有著一張白白凈凈的圓臉、微微笑著，眼睛像彎彎的月牙。

因為“送燈”，墓園人流來來往往，可每個人經(jīng)過吳應譜、樊貞子墓前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屏聲靜氣，有的還停下來鞠個躬。

親人們也陸續(xù)趕了過來，按照習俗在吳應譜和樊貞子的墓前點亮了兩盞燭燈，擺放起他們生前愛吃的菜肴，吳應譜的大姐還特意放上了兩杯剛做好的奶茶。

樊正魁小心翼翼地打開證書，端端正正地擺在墓前正中央：“姐姐、姐夫，你們看，這是你們的榮譽證書，脫貧攻堅戰(zhàn)勝利了，你們?yōu)橹畩^斗的目標實現(xiàn)了！”

樊貞子的父親樊友炳滿眼噙著淚水，輕輕地、溫柔地擦拭著墓碑，愛憐地撫摸著女兒女婿的相片，哽咽著說：“勝利了，看見了嗎？你們要是還在，該有多好！這個獎，你們自己去領(lǐng)，該有多好……”

墓前的兩盞燭燈一閃一閃，跳動著，把榮譽證書映襯得更加鮮紅。

02

2018年12月16日，周日，下午兩點左右，一輛農(nóng)村客運班車緩緩地行駛在蜿蜒崎嶇的鄉(xiāng)道上，路的一邊是蓊郁的大山，另一邊是清澈的河流。

“不好，出事了！”

突然，靠窗的一位乘客發(fā)現(xiàn)河里倒翻著一輛白色小汽車，車身被淹沒，只有四個輪子半露在水面上。

班車趕緊靠邊停了下來，車上的乘客全部擁到了路邊。呼救、報警、拿工具、下水救人。聞訊趕來參與救援的人越來越多。

有幾個水性好的，脫掉衣服跳入冰冷的河水中，用繩子綁住車子。岸邊的石灘上，交警、乘客、村民，十幾個壯漢喊著口號、拽著繩子把車子往岸上拉。這時，車子的后備箱彈了開來，里面掉出3只已經(jīng)溺死的雞，一同散落的還有幾本扶貧資料。

奇跡并沒有出現(xiàn)。

“天啊，這不是吳應譜和他的愛人樊貞子嗎？”人群中有認識他們的，頓時哭了出來。

這天，是他們新婚的第四十天。

而就在一周前，樊貞子幸福地跟媽媽說，自己懷孕了。

一對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永遠定格在扶貧路上，定格在了28歲、23歲。

悲傷如潮水，也如綿綿的修河。

他們遇難的消息傳來后，70多歲的貧困戶游承自眼前一陣發(fā)黑，險些癱倒在地。他是樊貞子在大椿鄉(xiāng)船艙村的幫扶對象。

“‘孫女’‘孫女婿’今天上午才來過我家，說又有人要買雞。他們用紙箱裝了3只，給了我600塊錢……水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樊貞子總是喊我爺爺。兩個這么好的孩子，怎么說沒就沒了。”老人心如刀割，滄桑的臉上滿是淚水。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世間幾人能承受！

吳應譜有5個姐姐，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父親45歲才生了他。出事之后，70多歲的老父親受不了打擊，病倒在床，母親因為思念兒子整夜整夜合不了眼；樊貞子的母親一直無法走出悲痛；樊友炳在處理完女兒女婿的喪事后，主動問游承自還有多少雞沒賣，他想幫女兒完成心愿，他還成立了仁愛助學基金，這位堅強的父親用自己的方式思念著女兒。

“應譜說要去復原鄉(xiāng)扶貧，我們不想讓他去。我說，崽，去跟領(lǐng)導說說，父母年紀大，身體不好，你不去了。可我崽說，媽媽，我是你的崽，也是單位的人、黨的人呀……”吳媽媽哀哀地哭著。對比兩年前和兒子兒媳的合影，老人消瘦、蒼老了很多。

吳應譜的父親喃喃地說，以前送兒子上學，兒子坐上班車后，他總是目送車子走遠后才回家，如今再也看不到他了。

吳應譜和樊貞子的婚房是一套簡樸的三室兩廳，婚房裝修全是吳應譜的大姐夫一手操辦的?？墒牵@對新婚夫妻在這里共度的時光只有7天！

臥室里所有的陳設(shè)都如他們生前一樣。床頭的婚紗照上，一對新人幸福的笑容擊中了我們的淚腺。

吳應譜的三姐說，為了不讓父母傷心，家里一度把弟弟、弟媳婦的婚紗照都藏了起來?？墒悄赣H到處翻找照片，她要看著他們，就好像他們還在身邊。

衣柜里有好幾件未拆封的襯衫，那是樊貞子買給吳應譜的，吳應譜還沒來得及穿；門邊的衣架上掛著吳應譜生前愛穿的幾件衣服，其中有一件熨燙得筆挺的西裝，西裝左胸中間位置端端正正地別著一枚黨徽。

樊貞子的娘家在縣城一個普通的住宅小區(qū)，頂層，沒有電梯。家中的裝修和陳設(shè)樸素得讓我們有些吃驚。樊友炳從商多年，家中經(jīng)濟條件是優(yōu)渥的，但是，這個家完全沒有奢華的感覺。

樊貞子婚前住的房間，樊友炳和妻子原樣保留著。飄窗改成的書桌上擺放著樊貞子各個年齡段的照片和一個塑料質(zhì)地、代表著主人屬相的粉色小豬。家里還藏著厚厚一摞《人民日報》，樊友炳說，那是貞子自費訂的，他一直不舍得丟。

因為父母生意忙，樊貞子從小就在寄宿制學校讀書。沒能陪伴在她身邊，樊友炳夫婦一直十分內(nèi)疚?！柏懽哟髮W畢業(yè)后，我希望她能當老師，不要去基層當公務(wù)員，那樣太辛苦了，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女孩子，怎么能擔得起扶貧這樣艱苦的工作?。　?/p>

出事那天，樊貞子給樊友炳打來電話，說有朋友要買游爺爺家的雞，她和應譜要去取，“我賣不完的你包銷哈，45元一斤?！狈驯f，不是35元嗎？“哎呀，讓游爺爺多賺一點嘛?！?/p>

這是女兒對父親說的最后一句話。

▲樊貞子（右）在走訪貧困戶。

▲吳應譜生前走訪貧困戶。（修水縣委宣傳部提供）

▲吳應譜工作日志。（資料圖片）

03

修水縣是個典型的山區(qū)縣，山水交融、生態(tài)優(yōu)美，但是門前萬重山，抬腳行路難，連綿不絕的大山，像攔路虎，一度阻斷了人們擺脫貧困、邁向小康的步伐。

2014年底全縣貧困發(fā)生率11.9%，全縣有貧困村133個，其中深度貧困村21個。

2017年底，修水縣調(diào)整了深度貧困村的幫扶單位，并要求把政治素質(zhì)最強的干部派下去擔任第一書記。吳應譜第一個遞交了申請書，還特意到縣政府辦主任齊軍的辦公室聊了很長時間?！皡菓V說，他是黨員，從小在農(nóng)村生活，而且有過基層工作經(jīng)歷，到政府辦以后一直對口聯(lián)系分管農(nóng)口的副縣長，情況熟悉……”齊軍回憶道。

12月30日，吳應譜到任復原鄉(xiāng)雅洋村。

汽車順著山道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向大山深處的雅洋村開去。采訪車上，好幾位同志堅持不住，暈車了。

雅洋村是深度貧困村，2015年貧困發(fā)生率達18%。

白色墻壁早已泛黃，一張矮床、一張油漆斑駁的老舊辦公桌、一把木頭椅子、一個幾根鐵棍焊接起來的簡易衣架，床頭的墻上貼著一張《復原鄉(xiāng)政區(qū)圖》，這個簡陋的房間是吳應譜在雅洋的宿舍。

對吳應譜的到來，雅洋村支部書記王詩勇起初有點失望?！把叛筘毨С潭壬?，脫貧難度大，我盼著縣里能派個年紀大一點、經(jīng)驗豐富一點的第一書記。沒想到派了個‘90后’。我那時候覺得，這樣的‘秀才’在機關(guān)耍耍筆頭能行，村里的工作不一定‘吃得爛’。”

然而，才一個星期，這個“秀才”就讓王詩勇刮目相看：“他騎著電動車，在村里這家進那家出的，狗見了他都不叫喚，沖著他直搖尾巴，像是個土生土長的雅洋崽俚?！?/p>

后來，王詩勇發(fā)現(xiàn)了吳應譜的秘密：他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畫了一張地圖，全村60戶貧困戶的情況在上面標得一清二楚，姓什么叫什么、貧困原因、貧困程度、家庭成員、亟須解決的問題，甚至家庭成員的性格、左右鄰居是誰，都記錄了下來?！皩ω毨袅私庥卸嗤?，幫扶就能有多準，這是吳書記常說的話?！蓖踉娪聦@個“90后”生出幾分敬意。

到雅洋后，吳應譜經(jīng)常加班加點，父親每次給他打電話，他總是一句話：“好忙，在加班?！?/p>

基層工作千頭萬緒，光有工作勁頭不行，還要用真心、真情。

古和平，中年喪妻，家有80多歲的老母親，因為家里窮，兒媳婦跑了，40多歲的兒子帶著十幾歲的孫子，一家四代四口人住在一棟危舊土坯房里。村里已將他的房子列入危房改造，要拆了重建，可他就是不同意。

吳應譜剛來，王詩勇就跟他打“預防針”，古和平幾乎對村里所有工作都不配合，最好別去惹他。吳應譜笑笑說，總書記說了，脫貧路上一個都不能少，不“惹”他怎么幫他脫貧？

吳應譜一有空就到古和平家跟他聊天、幫他干活。盡管古和平總是臉不好看、話不好聽，可吳應譜卻很有耐心。

村里有保潔員的公益性崗位，好說歹說古和平答應了做保潔，可是，轉(zhuǎn)天就找到吳應譜說不干了，理由是沒有掃帚。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吳應譜這次是真生氣了，他大聲說：“耕田還要自己買兩把鋤頭呢，你怎么連個掃帚都不肯買?！笨墒牵染徚司彋?，平復了心情，吳應譜還是到集市上買了兩把掃帚給他送了去。

2018年春天的一個晚上，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古和平家響起了砰砰砰的敲門聲。這么晚了，這么大的雨，會是誰呢？古和平打開門一看，吳應譜全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外?！皡菚?，這么大的雨，你怎么來了？”“你家房子太危險，我不放心你們，就過來看看?！币贿M門吳應譜上上下下仔細查看了一遍，還特意到古和平母親的房間叮囑老人家，要千萬注意安全。

慢慢的，古和平的心被焐熱了。他什么話都愿意跟吳書記說了：不是不想建新房，可是政策上說，補助款要等新房驗收后才發(fā)放，萬一我房子建起來，補助不發(fā)給我，怎么辦？吳應譜說：政策規(guī)定的事怎么會不兌現(xiàn)呢？我給你寫保證！古和平還有一個擔心：兒子出去打工了，蓋一棟房又是泥工又是木工，家里沒有人操得了這個心。吳應譜說：有我呢。

“建這房子，吳書記操的心比我多?！惫藕推揭幌肫疬@事，心里就難受。

▲古和平家的老房子。

▲古和平家的老房子。

▲古和平家新蓋的房子。

2018年，古和平家脫貧了，一家人在新房大門上貼了一副大紅對聯(lián)：“喜居寶地感謝黨恩惠民意，福照家門共度佳節(jié)迎春風?！?

吳應譜走了兩年多了，古和平還清楚地記得他的電話號碼，總感覺打個電話過去，吳書記就會出現(xiàn)在眼前。

村民們念念不忘的還有吳應譜沒來得及發(fā)展的蠶桑產(chǎn)業(yè)。

雅洋養(yǎng)過蜂、種過藥材，結(jié)果都不盡如人意。吳應譜和村兩委班子做了很多調(diào)查研究后，把目光瞄準了蠶桑業(yè)。

吳應譜生前的辦公電腦里，同事建了一個文件夾，把他所有的文件都細心保留了下來。第一份就是吳應譜寫的雅洋村發(fā)展蠶桑產(chǎn)業(yè)“六統(tǒng)兩獎兩優(yōu)先”方案和入社協(xié)議書。

如今，雅洋村的蠶桑種植面積已有200多畝，村里還建起了4000平方米的養(yǎng)蠶大棚、30畝的小蠶基地。2020年，村里養(yǎng)了6批蠶，收入超過30萬元。

大椿鄉(xiāng)在縣城西北角的深山里，距縣城55公里，交通不便，一條路進出，人稱“布袋鄉(xiāng)”。鄉(xiāng)里有兩個深度貧困村，一個叫船艙村，另一個叫大楊村。

2017年7月，樊貞子考取了大椿鄉(xiāng)的公務(wù)員。

“一個剛畢業(yè)工作的小姑娘，我們壓的擔子太重了，關(guān)心太少了?！闭勂鸱懽樱l(xiāng)黨委書記晏少兵仍然自責。

“每次把工作交給她，她總是陽光燦爛地一笑，干脆地回一句：‘沒問題！’”報賬員、協(xié)稅員、鄉(xiāng)鎮(zhèn)婦聯(lián)專職副主席、組織干事、統(tǒng)戰(zhàn)干事……因為踏實、肯干、能力強，樊貞子身上的擔子越壓越多，可她總是精力充沛。晏少兵甚至有些納悶，年紀輕輕，怎么有這么高的工作激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就是對工作的熱愛和執(zhí)著吧?！?/p>

在鄉(xiāng)里，樊貞子干得熱火朝天、得心應手，可父母親卻是忐忑不安、放心不下。

“這丫頭，參加工作之前，農(nóng)村都去得少?！狈驯f，大椿鄉(xiāng)離縣城遠，貞子平常就住在鄉(xiāng)政府一間辦公室改成的宿舍里。老樊擔心孩子，得空就往大椿鄉(xiāng)跑，給孩子送些吃的用的。

▲樊貞子和游承自。

2017年10月開始，樊貞子在船艙村幫扶4戶貧困戶，游承自是其中之一。過去，游承自兒子兒媳帶著3個孫子孫女長年在外，老人就獨自守著一棟破舊的土坯房。

2018年春天，樊貞子給游爺爺買來50只小雞苗，叮囑游爺爺把雞養(yǎng)好，賣雞的事她會想辦法。

2018年6月，鄉(xiāng)里召開干部大會，討論選派干部到最遠最難的大楊村去駐村。短暫的沉默后，會議室的中后排，樊貞子高高地舉起了手：“書記，我去！”

“扶貧對貞子的改變太大了。”樊友炳說。

工作前，樊貞子對貧困沒有太深刻的認識。工作后，每次回家都會跟家里人談扶貧：村里連條水泥路都沒有，貧困戶還住在幾十年前建的土坯房里，年人均收入只有幾千塊錢……這些都深深地觸動著善良的樊貞子：“真沒想到還有人過得這么苦，我一定要盡我的能力幫助他們！”

大椿鄉(xiāng)政府保潔員蔣秀琴的丈夫去世了，她一個人拖著3個孩子，日子過得非常艱難。樊貞子剛到大椿鄉(xiāng)就聽說了蔣大姐家的事，對她的3個孩子特別上心，時不時給他們買點零食、文具和衣服。上班第一個月發(fā)工資，她拿出800元錢塞到蔣秀琴手里，一定要她收下。

過去，樊貞子從不問家里多要錢。工作以后，反而經(jīng)常偷偷地向爸爸尋求支持。“有一回，她從我這里要走了5萬元，后來才知道，她捐給了一個助學基金。她工作以后，我一次給她卡上打了10萬元，到她走時，卡上連帶她的工資總共只剩3萬多元。她自己是不怎么花錢的，這些錢大部分拿去幫助貧困戶了?！?/p>

樊友炳理解女兒，更心疼女兒。

▲吳應譜、樊貞子夫婦生前合影。

04

緣分如此奇妙。

大椿這個懸掛在修水西北大山里的“布袋鄉(xiāng)”是吳應譜的家鄉(xiāng)。2014年，大學畢業(yè)后，吳應譜在大椿鄉(xiāng)船艙村當鄉(xiāng)村教師，2015年9月，吳應譜考取了這個鄉(xiāng)的公務(wù)員，2016年6月，他被選拔到縣政府辦工作，一年之后，22歲的樊貞子坐進了他曾經(jīng)工作過的辦公室。

這段愛情似乎是注定的。2017年10月29日，兩人第一次見面，一見傾心。

吳應譜的遺物里，有一本愛情紀念冊，那是樊貞子送給他的結(jié)婚禮物。里面貼著兩人戀愛以來的照片，照片旁用五顏六色的彩筆寫著屬于兩人的小秘密。這是一個戀愛中小女生的細膩心思。

吳應譜很珍愛這本紀念冊。由于脫貧攻堅任務(wù)重，他很多時間都是住在村子里，想念妻子時，就拿出紀念冊看看。

兩個扶貧干部的愛情故事似乎與花前月下沒有太多的關(guān)系。復原鄉(xiāng)與大椿鄉(xiāng)相隔126公里，其中多半是山路，再加上兩個人都忙，樊貞子經(jīng)常調(diào)侃自己，同在一個縣，談了一場“異地戀”。更多的時候，他們靠視頻聊天緩解思念。

吳應譜姐姐說，別人談戀愛說情話，他們倆談戀愛都是談扶貧。

吳應譜成熟穩(wěn)重，樊貞子總是叫他“吳先生”，而吳應譜的微信中，則愛憐地將妻子備注為“寶寶”。

工作中，遇到不懂的，樊貞子總愛向“吳先生”求教，一個電話過去，“吳先生”總能幫她找到辦法。受了委屈她也喜歡向“吳先生”傾訴，愛人的安慰，總能讓她充滿力量。

樊貞子的同事兼閨蜜程玲見證了這兩個“工作狂”的愛情：他們難得在一起，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你陪我加班，就是我陪你加班。每次陪應譜加班的時候，貞子都會偷偷把他工作的樣子拍下來?！皡窍壬J真工作的樣子好帥”，她把偷拍的照片貼在他們的愛情紀念冊上，旁邊寫著：“陪你加班的每一個夜晚，看著你認真的模樣，越發(fā)愛你……”

2018年7月，大椿鄉(xiāng)的脫貧攻堅摸底排查工作全面展開。

樊貞子負責按照“一戶一檔”要求，整理大楊和船艙兩個村幾百戶貧困戶的資料。這時距離她預定拍婚紗照的日子已經(jīng)很近了，程玲勸她找領(lǐng)導說說，勻一點工作給其他同事做。可樊貞子說這兩個村的情況她最熟悉，在鄉(xiāng)里電腦操作也屬她最厲害。

那些天，程玲看她天天埋頭在電腦前，飯都顧不上吃。有時夜深了，程玲還能聽到隔壁樊貞子的房間傳來的鍵盤聲?！安灰?？”程玲發(fā)一條微信過去，那邊回過來一條語音：“沒事，權(quán)當減肥，工作做完了就去拍美美的婚紗照?！?/p>

這一對年輕的夫妻甜蜜恩愛，他們的追求可大著呢。

“走訪了很多村民，其中一些是貧困戶，他們無一不跟我訴說著以前的日子有多苦，是黨和政府一直以來對他們不拋棄、不放棄，鼓勵他們重拾信心……我既然選擇了，就應該勇往直前，承擔起一名基層公職人員的使命——為人民服務(wù)。”這是2017年10月23日樊貞子向組織遞交的入黨申請書上的一段話。

得知女兒遞交了入黨申請書，樊友炳曾問過她：“你干嗎要這么上進？”樊貞子說：“做一名優(yōu)秀的黨員是我的理想呀。而且我家‘吳先生’也是黨員，我要像他一樣?！?/p>

吳應譜大學二年級就入了黨。宜春學院的黎志華老師是吳應譜大學時的班主任。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記得這位當了四年班長的“老班”的點點滴滴。

2017年的一天，吳應譜在朋友圈發(fā)了一條消息：“扶貧是我的詩和遠方?！毕⑾?，是同學們由衷的點贊和祝福。

2018年11月7日，吳應譜和樊貞子舉行了浪漫的婚禮。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他們對彼此鄭重許下愛的諾言：

“在一起，一輩子！”

▲吳應譜和樊貞子的婚紗照。（修水縣委宣傳部提供）

▲婚禮上的吳應譜和樊貞子。（修水縣委宣傳部提供）

樊貞子懷孕后，樊友炳兩口子想找鄉(xiāng)里領(lǐng)導給女兒換個輕松點的崗位。樊貞子知道了，很嚴肅地對父母說：“現(xiàn)在正是脫貧攻堅的關(guān)鍵時刻，我心里放不下大楊村和船艙村的貧困戶，可千萬不要讓你們女兒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弊顡钠拮拥?，當然是身為丈夫的吳應譜，但他從沒有想過讓樊貞子換崗位，只是在生活上對她更加關(guān)心和呵護。

兩年多來，樊友炳總是情不自禁地想女兒女婿，仔細地想他們的每一句話。他越想，越為這兩個年輕人驕傲；越想，心里就越痛。

采訪即將結(jié)束時，再次翻開那本愛情紀念冊，淚水又一次模糊了雙眼：

“2017年10月29日，第一次正式見面；2018年2月8日，第一次牽手；4月4日，第一次出去游玩；6月1日，領(lǐng)證；11月7日，我要嫁給你啦?！狈懽泳闹谱鞯膼矍榧o念冊上，每一頁都甜蜜、美好。

紀念冊的末尾，樊貞子無限憧憬地寫著：“未完待續(xù)。”

幕阜山下，他們的故事，在山谷、在心間，久久回響……

來源：江西日報 江西省扶貧開發(fā)辦公室